云卿眼底笑意微微一凝,敛了敛心神,唇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淡淡道,“小忧是个聪明乖巧的好孩子,相信每个人见了都会打心里喜欢的。”
“是吗?”风蓝瑾不置可否的笑笑,目光幽深,却不再追问。
对着风蓝瑾的目光,云卿觉得自己有被看穿的尴尬和难堪,她慌忙别过头去,侧首和白清萧说话。
白清萧这一次也是听说她遇到了刺杀特意来看望她,眼见她并无大碍才放下了心,只叮嘱道,“下次出门一定要万事小心,多带些护卫。”看着云卿的眉心微微一凝,白清萧轻轻一叹,“你这丫头,知道你喜欢清静,但是宁可麻烦些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祖母在家里时常挂念你,我都没敢告诉祖母你遇到刺杀,若是祖母知道了,那必然是要来看望你的,你就别让她老人家在挂心了。”
心里一暖,云卿从屋里拿出了茶盏,给风蓝瑾和白清萧泡了一壶茶水,亲自奉到两人面前,这才淡淡一笑,“大哥,我受伤的事情不跟祖母说是对的,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听了只会担心害怕。你放心,以后我会事事小心时时防备的。”
风蓝瑾抿了一口茶水,眼睛愉悦的半眯起来,他方才注意到云卿叫白清萧的称呼,不是表哥,而是大哥。心里划过淡淡的了悟。
白清萧没呆多久就离开了,云卿和风蓝瑾相对无语,若是按照常规的说法,已经定下焝盟的男女双方在未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原本云卿也没有打算多去了解风蓝瑾,这个男子看上去淡然优雅,实则给她一种很危险的信号,她每次见他欣赏的同时又堆起满满的防备。
“你好像很怕我。”
云卿手一僵,滚烫的热水溅到手上,她手一抖,杯子脱手应声而碎。
眼前光影一闪,眨眼间风蓝瑾的轮椅就到了跟前,云卿惊愕的瞪大眼睛,他会武功?少年丞相足智多谋她倒是听说过,但是从未听闻过他还会武功。
她微凉的手被一双干燥的大手托在手心,她愣愣的看着风蓝瑾,只见他面色严肃,薄唇紧抿,动作轻缓的用一方洁白的手帕包裹住她被烫红的手。
脸上顿时浮出一片红晕,这块手帕云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是风蓝瑾随身带的手帕——或者说是专门给小无忧擦拭口水的手帕。
额头上坠下一滴冷汗,云卿暗道:这是把她当小无忧了?!
“下次小心些!”风蓝瑾淡淡道,“我没有窥探你心思的意思,只是按常理猜测罢了,你对欣悦和小忧都能敞开胸怀,唯唯面对我的时候会竖起满身的刺,所以才猜测你怕我。”
面对这样的聪明人说谎话是太过不理智的行为,因此云卿倒也坦荡荡,“你给人的感觉太过完美,身处高位性情温和,手握权力却不骄不躁,待人亲和公子如玉说的就是你这般的人物,太过完美的人总是不存在的,所以你表现出来的越是好,我就越觉得害怕,觉得你隐藏太深,深到我无法想像。”
风蓝瑾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吗?”
“你说!”
云卿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的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庆远帝的赐婚?”据她所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明着暗着拒绝庆远帝的赐婚,那么这次是什么让他例外了呢。
风蓝瑾用氤氲的茶气遮住眼底的情绪,他温和一笑,“你想听什么答案。”
看着云卿的眉心微微蹙起,风蓝瑾淡淡放下茶杯,笑道,“若是假话,那就是陛下赐婚,做臣子的自然是不胜感激,哪敢抗旨不遵。”
云卿古井般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风蓝瑾还会讲这般玩笑话。
“若是实话……我觉得云姑娘聪明通透,对待敌人可以不折手段心狠手辣,难得的是不嗜杀,心里依旧良善,风某认为,云姑娘很适合丞相夫人这个位置。”
云卿心里一沉,唇角扯出一抹弧度,“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夸我?”
风蓝瑾正色道,“自然是夸奖。”他严肃起面孔,淡淡道,“云姑娘,也许这样对你并不公平,不过我风蓝瑾承诺,只要你入了风府,风某绝对敬之重之,绝不敢轻怠了姑娘。”
“条件呢?”
“请姑娘务必护好我的亲人,风某身在朝堂,内院中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家母……”风蓝瑾眼底含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略带尴尬道,“……家母聪慧有余防人之心却是不足,欣悦更是个调皮顽劣的,所以还请姑娘入了风家好好护我亲人!”
云卿微微动容,“欣悦真是幸福,认识她的时候我就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一个活力四射爽朗热情的姑娘。”云卿望着远处小无忧和风欣悦跳脱的身影,耳边回响着的是她们愉悦的大笑声,她微微一笑,“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把风雨困苦都挡住,所以她才能过的这般开心,不过……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
“我也知道也许我错了。”风蓝瑾微微一叹,如玉的脸孔有些黯淡,他微微苦笑,“以前自认为这样才是对她好,不让她见到那些肮脏和阴谋,现在却知道是害了她。现今我还能照顾她,可是欣悦毕竟是个女儿家,我护不了她一辈子,他日若是嫁了人还是这般不知轻重恐怕会惹出大祸还不自知。但是……”风蓝瑾瞧着远处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的风欣悦,眉宇间又划出了淡淡的纠结,像是担忧又像是骄傲,“但是每每我想把她锻炼成一个坚韧的少女时,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总是无法狠下心肠。”
云卿默然。
的确,任谁都无法去扼杀一个纯真少女最天真的笑容。
“那难道就要这样下去吗?”云卿简直无法想象,若是风欣悦嫁入一个像她家这样复杂的家庭会如何,其实云家的情况在大远朝才是最常见的,每日中院子里的女人除了绣绣衣裳荷包,剩下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争斗。
这样的家庭根本就无法让单纯的风欣悦存活,或许别人明面上看着风蓝瑾的面上不敢如何,但是暗地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定然是少不得的。
“欣悦如今也到了适婚年龄,我再留也顶多再留个一两年,这段时间内我会给她务色一个好夫君,可以无钱无权,只要一心待欣悦好我就放心了。”
云卿脑海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你今天把小忧和欣悦带回府吧。”
风蓝瑾眸光一闪,笑道,“好!”
祠堂里,大夫人跪在蒲团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闭目烧香,面上表情无比的诚恳,若是不听她嘴里吐出的狠毒话语,也许云家的列祖列宗真的会答应了她的祈求也说不定。
“皇天在上,云家的列祖列宗们,我们云家出了妖孽,你们定要帮我除去妖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接过冷妈妈递过来的手指粗细的香,虔诚的插在香炉中,大夫人目光从云家列祖列宗的排位上一闪而过,最后停留在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排位上。
小小的排位竟然是以血为字凝成的字迹,只见小小的排位上书写着不甚整齐但却格外清晰的字体,仿佛是忍着指尖的痛狠狠的划上去的:爱妻白氏幽兰之灵位!
大夫人几乎要捏断手里燃着的香,她冷冷的对着排位道,“白幽兰,你永远都斗不过我!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了,你在地下好好的迎接你女儿的到来吧!”
祠堂蓦然吹来一阵阴风,大夫人刚刚插好的香被这一股阴风吹灭,祠堂一片寂静,大夫人惊骇的瞪着那小小的灵位,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冷妈妈!”
“奴婢在!”冷妈妈也被方才那诡异的情况吓到,毕竟是亏心事做多了,难免会畏惧鬼神。冷妈妈看了一眼阴森森的祠堂,看着前方桌案上摆放的无数大大小小的灵位,心里忽然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道,“夫人……这里阴气太重,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
大夫人面无人色,却强撑着精神怒视那牌位,“你不要装神弄鬼,我告诉你……我不怕你……”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微颤。
“夫人……”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