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延把陆初尧的手扒拉了下去,但是这举动在外人包括陆初尧眼里,都是仗着喜欢的恃宠而骄。
对面小同学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刷刷地飞过来,纪星延不想节外生枝,转身就上了车。
陆初尧花名在外,又是有钱有势的娱乐公司老板,电影学院里盯着他的眼睛多着呢。纪星延不怕对面小同学一个人的嫉妒,他更怕的是今天这件事传出去,让那些想通过陆初尧走进娱乐圈的人把自己当成眼中钉。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绝对,绝对,绝对没有自己一个人独占的意思!
陆初尧看纪星延上车,敷衍地和小同学告了个别。
“去哪吃饭?”今天陆初尧开的车扎眼,纪星延想让他尽快离开这里。
陆初尧很有眼色的发动了车子,一边驾驶着车往出走,一边回答纪星延的话:“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订了一家气氛很好的米其林。”
“下个红绿灯路口左转……”车载导航里的女声毫无感情的响起。
“哦。”纪星延心里有些落寞。陆初尧的记忆力惊为天人,这种还需要导航的餐厅一定是他让助理去选的。
纪星延以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些,但失去了“迷恋”这层滤镜后,很多事情都变得清晰。
这个人,大概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用过一点心。
说不上伤心难过,只是低落。
这些低落随着纪星延的视线,在世界里蔓延了开来。眼过之处,到处都是引人惆怅的景色。
电影学院外面种了一排又一排的香樟树。
纪星延想起自己小时候来这里玩的时候,在香樟的荫影里跑呀跑,但怎么都跑不完这条街;长大了一点,陪着同学来艺考,一路絮絮叨叨,走完这条街,正好口渴;现在陆初尧的车上,几个眨眼,就已经开出了电影学院的范围。
成长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纪星延的落寞附在了香樟树上,变成对人生的忧思。他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渐渐忘记了车上还有一个人。
陆初尧见纪星延不说话,通过后视镜观察他的表情。
天色转暗,外面的路灯开了。暖黄色的光打在纪星延的鼻梁上,把他的五官修饰的更为立体。纪星延的眉眼和林思清比起来更清淡柔和,像是一汪清泉,可以被塑造成任意形状。但纪星延现在并不是十八岁,岁月在他的身上打磨出了痕迹,他的气质比十八岁的时候更沉静寂寥,加上刚刚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从陆初尧的角度看过来,这时候的纪星延和林思清达到了某种神似。
而纪星延在这种神似中,比林思清看起来更脆弱,更让人怜爱。
陆初尧心下一动,转动方向盘,关掉了车载导航。他平时最讨厌床伴拈酸吃醋,但今天,他觉得可以纵容纪星延一次。
毕竟人家不哭不闹也不吵架,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着耳朵难过,像只没有胡萝卜的小兔子。
陆初尧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在纪星延的头上揉了两下,说:“你看,你买的袖扣我还带着呢。”
纪星延的思绪被陆初尧打断,被迫看向他炫耀一样伸出来的手腕。陆初尧出门的时候在公司换了衣裳,身上已经不是纪星延昨天晚上给买的那套衣服了。但手腕上确实还是那副晶亮亮的白金袖扣。
纪星延挑的时候就是看中它大气百搭,穿什么都能搭。“真好看。”他真心实意地夸奖,对自己的审美满意无比。
陆初尧看纪星延的情绪上扬了一点,一脚油门踩的欢快。
街景迅速倒退,纪星延莫名的有些熟悉。
他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又贪玩的不行,对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如数家珍。但这个时候,他却辨别不出陆初尧要带他往哪里走。
算了,纪星延自暴自弃地往座椅靠背上一趟。陆初尧混蛋是混蛋,但也不会把他卖了。
晚上堵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完。到地方的时候纪星延都快睡着了,还是陆初尧把他叫醒的。
纪星延带着睡意下车,被初夏的凉风轻轻一吹,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面前是一栋办公楼,从某一层往下都灯火通明,往上漆黑一片,只剩下外面“cy”两个巨大的金属字母在月光的照射下,泠泠发光。
是陆初尧的公司。
纪星延的大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捏紧。
怪不得会觉得刚刚的那条路熟悉。他认识陆初尧的第一年,这条路走了不下八百遍。
陆初尧从来不带人回家,也不让纪星延去他的公司。那个时候纪星延只能在楼下等他,从盛夏到寒冬,他孜孜不倦,屹立不倒。
有一次他发着烧来找陆初尧,在寒风里等陆初尧等了一个小时,差点吹出肺炎,陆初尧给他买了辆车。
后来,他开着这辆车来找陆初尧,陆初尧再却再也没露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