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禹渊到底没仰头，冷冷地板住脸，让脸上的任何一处肌肉都保持静止，再从放在床头柜上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林萝。
“躺下。”林萝一边擦手躺回床上，还一边招呼贺禹渊也躺下。
躺了有几秒，贺禹渊突然出声问道：“我用戴着它睡觉么？”
林萝怔过便笑了，“不用。”
回答完，林萝冷不丁转过身子，侧枕着枕头，借着这个角度打量平躺在旁边的贺禹渊，那张性冷淡的脸被面膜盖住了，前不久的猜测再度从心底冒出来。
握手腕还拥抱。
这个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地挑衅她吧？小时候，老爸就喜欢时时刻刻和老妈牵手拥抱，依照老爸的话讲，那叫喜欢，说等林萝长大有了喜欢的人就懂了。
林萝眨了眨眼。
要是贺禹渊真喜欢她，那么她就先把人睡了，省得以后分开还有个没睡着人的执念，但她又不太喜欢和别人牵扯上太多关系，毕竟，很多人可能突然就离开了。
这种事情抵抗不了，预知不了，让你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过多地投入感情意味着未来离开还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抽离。
林萝从十岁住进大伯家，一直住到高二那年很决然地飞到国外念书。
这么点的时间里，林萝想得太多，让原本昏昏欲睡的脑子也越发不清醒。
贺禹渊能察觉到林萝在看他，即使想偏头对上林萝的视线，想分辨林萝的眼眸里含着什么情绪，他还是选择继续平躺。
这张面膜——
太影响了。
他无法想象一旦偏头，这张面膜在林萝面前从他脸上滑落时，他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贺禹渊。”
林萝懒洋洋叫了他一声。
贺禹渊刚想应一声，猝不及防地听见了林萝的下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语调轻盈，慵懒，尾音上扬含着点儿笑。
贺禹渊顿觉荒唐，回神前，一个回答早就脱口而出，“不喜欢。”
整个卧室陷入寂静。
否认的同时，贺禹渊心脏猛地一滞，像是被冰锥硬生生砸开一个洞，但他想不通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怎么反而暴躁。
这是他高中见到林萝那天，午夜从不可言说的梦里惊醒，清晰地认识到从心底破土而出呼啸滋生的情绪叫做占有欲时，便自顾自说过的话。
即使他那天在t大见到林萝，也是这般确定。
他从来也没喜欢过什么，五岁那年，母亲谈及贺问宏时说过，喜欢就是希望他能在人前万众瞩目，希望他能有很多真心相待的朋友，希望就算她不在他也能过得幸福充实。
虽然后来贺问宏让她失望了，但不可否认，她真心喜欢过贺问宏。
贺禹渊扪心自问。
他想将林萝关起来，而不是被万众瞩目，他想和林萝成为彼此唯一，而不是一而再的有熟人横亘在他们中间，他想——
两个人生前缠绵，死后同穴。
这并不是喜欢。
然而，这么想着，贺禹渊眼前闪过了那天林萝换上他挑的裙子，在人群中央笑容灿然的样子，那时的林萝像盛着光，不，林萝比光还耀眼。
“我——”贺禹渊还没说出什么，耳边响起了林萝半梦半醒的回答。
“那就好。”
那、就、好。
贺禹渊轰地坐起身，脸上的面膜滑落掉在了手上，他大手用力握紧面膜，低头望向旁边不知何时熟睡的林萝。
脸庞白皙透亮，唇瓣不点而赤。
轻阖眼皮，掩住那双往日里漂亮明亮的瞳眸。
暴躁，冲动，占有等疯狂涌来的负面情绪占满被砸开的心脏，让贺禹渊向来冷静克制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失控。
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就让他维持不住冷静的情绪。
贺禹渊冷静不下来深想。
他握拳抵在床单上，微微俯身靠近林萝的脸，眸中漆黑深邃，然而，就在他快碰到眼前的人时，蓦地停了下来，握着拳头的手背暴起青筋，那根摇摇欲坠得快断的弦到底还是勾了丝。
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一次次心理暗示，贺禹渊恍惚看见了林萝惺忪地睁开眼。
林萝睡得正香，察觉到有人凑过来，手指微动就想打掉他的脑壳，可是入眼的却是贺禹渊那双灼灼深邃的黑眸，一个新的念头升起来。
要是贺禹渊喜欢她，那么她决定先睡了贺禹渊省得日后分开遗憾，唯一的麻烦就是中间牵扯感情导致目前合心意的关系不够稳定，可是贺禹渊前不久刚说过不喜欢，那她睡完还不用担心有麻烦，岂不更快乐？
就是这会儿太困。
不过亲一下又不累。
于是，林萝抬手拽住贺禹渊的衣领，用力将人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