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那平日里总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三分傲慢,和一丝漫不经心的丹凤眼里此时竟罕见地有了额外的,被称之为“惊讶”的情绪,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罢了,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杨初成也很快恢复了常态,侧过身,往前走。
几乎是同时,男子也朝着杨初成反方向走去。
有点可笑,两人的内心却不如他们所表现出的那样若无其事罢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似乎好像不记得我了。
太熟悉了,是谁呢,这具身体以前认识的人?莫非是....
两人心中皆是疑惑重重。
不过,杨初成是那种分得清先后的,眼下是配合苏茵煎药要紧,其他事等空闲了下来再思考也无大碍。
不愧是出生医药家庭的,连抓药的动作都比自己快。自己准备找苏茵的时候,苏茵已经在楼上等自己了。杨初成加快了速度上楼,苏茵笑着,也不催促她。
煎药是要到太医院门口去煎的。杨初成原本打算陪着苏茵,可是一想煎药花的时间太久了,既然不能陪到最后,不如不陪。
但心中始终还是有点歉意的。
杨初成向苏茵致歉,又解释了一番怕错过安贵人回宫的时间。苏茵是知道储秀宫就安秀华一个人的,她能理解,便也不多留杨初成。
储秀宫
一到储秀宫,就看见三个小太监无所事事地坐在宫门前。也不知怎么的,她这心里就一团无名之火。可能是受了所谓“大丫鬟”的影响,再说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做人就是不能太懒散,被其他人看到了多不成体统!
杨初成扬起下巴,故意边走边说:“主儿还没回来?”,语气却不如往常一样和善。
这一声还是有作用的,
三个小太监肉眼可见地一激灵,眨眼功夫就站得直直的,跟沙漠里挺拔的松柏一样,要不是亲眼见着,她还以为先前出现了幻觉。
紧接着各个都乖乖地喊了声“小初姑娘。”
杨初成冷着脸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见好就收。
三位太监则是暗自猜想,小初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晚上没见就如此高冷?不过看起来比主子还主子啊。
杨初成料到自己突然变脸肯定会让小太监们多想,不过那又如何,来这个世界那么久,再加上今天见了苏茵,更是觉得人要活在当下。如今这储秀宫里除了女主就是自己最大,管教宫里的人本就是应该的。她现在也想通了,任务要完成,日子也是要过的。
这么想倒也开阔许多。
杨初成便走到左侧的长亭内坐下,好随时观察是否有人经过。
三王府
宁远澜心情有些烦躁。
放下了手中的案子,修长干净的手揉了揉眉心。
一旁侍从瞅见了,也是个有眼色力的,忙给这个周身像是围绕着一团黑气的男人盛上上好的龙井茶。
宁远衡一口饮尽,随机“啪”地一声把杯子打在紫檀木案桌上。刚刚倒茶的侍从被吓得全身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如今药已寻齐,只是这人选....
皇兄那么多年来的计划可不能毁在了自己手里才是。
烦闷之时,门外锦衣卫通传西厂督主请见。
宁远澜收拾好情绪,命人传西厂督主进来。
斜视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从,低声吼一声:“还不快滚!”
侍从慌慌张张,口齿不清地说着“是是是”,连滚带爬地出去,险些没撞到正往里走的身材高大,气质阴森的男人。
忙着爬出去的侍从心底咯噔一声,连忙喊着“恭见西督主。” 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男人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爬出去的侍从看到了外面的阳光,因为光线反差,眼睛有些不适,泪腺生生憋出了眼泪,但他脸上却是极为享受,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呸!今天什么日子,早知道出门该看黄历!守着一个狼,又来一个虎。不过今天能从那两个魔鬼手中逃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惊胆颤的,侍从拍了拍胸口,想抚平自己蹦蹦跳个不停的心脏。
这活就是个当奴才使唤的,不比正儿八经的锦衣卫,难怪三王府总是缺下人,这也太考心理素质了!可是这么个月给出的工钱真是让人眼红啊!侍从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又舍不得这高薪,只想着等筹够了自己就拍屁股走人。
只可惜,这位侍从的如意算盘打得实在是太好了,人算不如天算,论谁也没想到这位自以为死里逃生的侍从在那些精明血腥的猎人眼里,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三王爷的书房这下只有两个人,显得更宽敞,也更有些渗人。
屋内点的佛香缭绕,却丝毫没有减轻那隐隐约约的铁锈气味。
家具摆设无一例外用紫檀木制成,多用于办公的案桌上的毛笔杆最为珍贵,是用传说千年一产的小叶紫檀打磨而成。
整个书房可谓是低调而奢华,却又处处透露着书房主人这非比寻常的高品位。
“三王爷这侍从看着有些面生啊。”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个进来的人。
“这么说燕国四皇子对上一个甚是想念?”
”我可不是你皇兄,别拿那套打趣我,今天来谈正事。“
宁远澜并不忙着回应另一个人的话,只是慢悠悠地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串大约有一百公分的佛珠。
佛珠颗颗有成年男子小指甲盖那么大,呈红黑色,其表面富有光泽,由上乘的千年阴沉金丝楠乌木制成。
仿佛是被精心雕刻出的手指,缓慢地轻抚着这一颗颗珠子,如母亲在呵护刚出生的婴儿。
动作熟练而虔诚,像是在为谁超度一般,与这满室环绕的佛香融为了一体。
此时的男人不在是权倾朝野,满手血腥的魔鬼东厂-----而是一个满目慈悲,心系苍生的活佛真僧。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他又把佛珠又放了回去,又从另一个抽屉抽出一张细长的纸条,上面写着的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转过身,面对案桌后面的墙。
墙上挂着一幅不知出于前朝哪位名家之手的大作,男人掀开画,在被画之前覆盖的位置,指腹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往下微微一用力,随即墙上就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刚好够容纳刚刚那张细小的纸条。
把纸条往里面一放,墙上的小口像是能感应到有东西放上去一样,接收到纸条后,就关闭了。
宁远衡再把画移回之前的位置,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一旁的男人早已像看戏似的坐在了旁边,顺便把玩着宁远衡最常用的毛笔。
宁远衡不动声色地刮了男人一眼,男人放下手中之物,翘着二郎腿,冷峻的脸上似笑非笑。
“来找我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你皇兄最近着了魔一样的沉醉于美人乡。半个月前就派人到燕国传话说有什么事都找你商议。”
“哦?”
宁远衡语调微微上扬,笑而不语,轻抿一口茶。
“你那些兄弟又在折腾了?”
“兄弟?你又来了。”
男子没得毛笔玩,手闲不下来,就玩着从衣袖里拿出的小刀,小刀十分锋利,上面刻有“楚”字的纹路,字态飘逸,却刻得有力。
刀虽小巧,可刀尖却闪着冷光,只有无数次用来开膛破肚的刀才会呈这样的刀气。
正如他的主人一般,如地狱中的恶鬼,整个人的气质十分诡异,毫无鲜活的气息,即使貌若潘安,但也只不过是一个地狱中的潘安罢了。
若是杨初成看到了,就算没见过人,但凭这把刀,她也能指出此人是小说中的男二!
没错。这把带着”楚“的刀,乃男二的标志性物件。
男二是燕国人,名为晏子楚,既加冠,略小于男主,是男主的生死之交。
至于究竟是如何和男主成生死之交的,小说中当然没提。
男二和女主扯上关系的时候算是在小说前期,按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是在这个世界的中秋节的时候..
咳咳,反正男二在小说正式上线还算是比较早。
作为黄文男二,那颜值也是杠杠的。
只是小说对他长得如何没有做细致描写,反而在气质这一块,对男二着墨较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二属于燕国皇室的原因。
要知道燕国是一个兵力十分强盛的国家,对兵器的研究在三国中一骑绝尘。
不光是兵器,凡是涉及工具一类,燕国也是顶尖的。
这当然也和燕国自身的自然环境有关,燕国所在之地含铁矿物众多,自燕国有记载的历史开始,燕国人就专注于工具和兵器的铸炼。
但炼兵器,肯定得有试兵器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燕国,专门以人试器。
毕竟兵器是要用来杀敌的。这招也确实不错,自有“以人试器”开始,燕国从一个小的边境国,人口又稀少,就凭着这兵器,竟是在短短三年,一跃成仅次于宁国(男主的国)之下的大国。
而试兵器的人呢,自然也不是随便抓一个人,而是用犯人。
既然是试器,就肯定要玩很多花样,所以,这折磨人的法子也就多了起来。这下倒好,燕国的犯人越来越少,导致试器曾一度无人。这直接触犯到了天家的利益,当下重修法令,那简直不得了。
法律比前朝历代竟直接一夜之间多了100条!天家自然考虑到人的数量这个问题,于是乎,就更是专研既折磨人,又不伤及要害的手法。这皇室的子女,各个都是要学兵法的,也常有些权贵之人以“试器”来寻乐子。
到了晏子楚这一代,这天下只剩三国,分别是宁国,燕国,和北国。
三个国的君主表面风平浪静,这暗中则波涛汹涌。
其中财力最甚,综合实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宁国。
兵力自然是燕国,而北国看似各方面不突出,可是它的文化源远流长,早在天下四分五裂之时,北国就凭歌舞诗词学术论收买天下人心。就拿现在各国的传授的知识来说,那都是北国人撰写的。
燕国国主心急如焚,立即颁布了一个赏令,只要有人自愿试器,便可得黄金百两,良田十亩。
这一令下,人性在燕国面前毫无底线。
年龄5,6岁的孩童被亲生父母试器的有,把发妻老母上交试器的也有,骗多年同窗好友去的亦有...
民间如此,皇室本不应效仿。
只是财力本不强的燕国把大量钱财流入民间,皇室反而变得省吃俭用起来。国主不甚在意不代表皇室其他人不在意。 于是,后宫竟也如民间一般,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
国主眼睛里只装得下统一天下,对于后宫此风气,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晏子楚,就是在那般环境下生活下来的。没有一点本事的话,岂能活到现在。
只是这踩尸体上来的人,一身戾气,血腥气,和那深宫里的阴森气,终究是洗刷不掉了。
话又说回来,这折磨人,也是有技巧的,所以男二和女主的床戏总是带有性虐,又总是让女主欲仙欲死。
待到晏子楚10岁那年,燕国国主,也就是晏子楚父皇,突然卧病在床,靠着药吊着一口气。心虽有“鸿鹄之志”,但终究无力实现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夺父权这样的权谋大戏上演。
直到现在,燕国国主也还没死。所以这燕国朝廷,可谓是水生火热。
男二是什么时候当上燕国国主的呢?大概是在小说中后阶段了。
只不过,小说并没有提及男二还有宁国西厂督主的一个身份,所以杨初成自然是对此一概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