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元君在主位上, 身后挂着两列五十四口编钟,数個月宫乐官,正在演奏。
“太阴元君过誉了, 贫道适才凭栏仰望,旦见霜华遍地,万里一碧, 便生一念,既然月光普照万方,光灿皎洁,那么月亮之上必定是兰宫桂殿,观阙嵯峨,蔚然壮观。”
“因此一时兴起,携二友人同来,却不想今日是元君诞辰,如此冲撞。”
“月上不过一片冷清寂静之地,并无什么新鲜的,便是这些仙娥, 这些宫阙,也不过是虚幻之物,因人望月, 觉得有什么便是什么了, 都是无聊之人, 消遣打发罢了。”
“皎皎明月一轮如镜,望月不过望心,否则哪里来的嫦娥应悔偷灵药呢。”李郸道哈哈道。
“看来天君,已经了悟。”太阴元君笑道:“今我令嫦娥献舞一支,天君可看仔细了。”
却听见仙娥歌声渺渺茫茫,似乎远,似乎近。
远处太阴池上,有一水榭楼台,上有氤氲雾气,有一极美之人,翩翩起舞,只是李郸道看去,这人似乎很是熟悉。
但是面容绰约,似乎雾气朦胧。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此一出场,便夺所有人之目光,似乎心能随之喜,随之悲,随之惆怅迷离。
“五溪深锁烟霞了~~,定知不是人间世~~轩然九老~~排云一笑,苍颜相对~~星斗垂空,月华随步~~酒醒无寐,广寒已近~~天风动、摇丹桂~~极目层霄如洗~~正千岩、棱棱霜气,飞泉半落,苍崖百仞,珠翻玉碎,金衲松成~~”
歌声也是如此飘渺茫茫,好似天籁,地籁,人籁,三籁俱成,叫人如听仙乐耳暂明,后悔没有把耳朵洗干净再听。
而其舞姿,却让人不敢眨眼,生怕漏去一目,遗憾半生。
连着歌毕舞停,众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天君以为此舞如何?”
“只怕只有天上有此舞姿,人间难有比之绝色。”李郸道回道。
“那我便叫嫦娥来陪你如何?”
“贫道对其敬佩之,并无亲近亵渎之心。”
“既然无亵渎之心,我如何觉得你心乱了。”太阴元君笑道。
旁边汤秋儿连忙帮着李郸道说话:“如此绝色,便是我一个女儿家,心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刚刚也跳得砰砰响呢,只怕再看一舞,再死一次也值了呢!”
太阴元君笑道:“那就是你们修行没有到家了。”
太阴元君道:“除却月下老人,我也掌男女情爱之事,因此最爱做媒,天君可有喜欢之人,我也可为你走一遭。”
“元君垂坐白玉京上,轻易不得动身,以稳日月阴阳之华光,怎么能为一人私情而离开呢?”汤秋儿皱眉:“如此阴阳不和谐,怕会惹出麻烦来。”
却是汤秋儿一听这位元君要为李郸道做媒,就紧张起来了。
“哈哈哈。”太阴元君道:“既安主神,便定阴阳,只要真阴不失,何患?”
汤秋儿云里雾里。
居然一朵洁白莲花自太阴液池之中生出,将在楼台上跳舞的嫦娥接引过来。
嫦娥赤足踩着莲花之上,太阴液池泛起涟漪,有银鱼绕着莲花游戏,忽然东,忽然西。
嫦娥一近,众人便发现,其虽然美丽异常,但与刚刚所见仙娥相差不大。
只是刚刚离着远,有有薄雾,仙乐加持,看着便觉得乃最为出彩一个。
“妾身见过天君。”嫦娥双目含情,然而带有一股孤傲,若即若离。
“我的儿,你看这位郎君如何,可曾入你的眼?”
“元君莫要打趣妾身了”嫦娥微微一拜:“天君于我只有相敬之心,妾身又如何敢肖想呢?”
李郸道离着近看仔细了,才发现为何觉得嫦娥看着熟悉了,原来和甄洛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汤秋儿并未察觉,只是觉得自己并不比嫦娥差,可能只是不怎么会跳舞罢了,因此暗中记下歌曲舞姿,打算回去默默练习,然后惊艳所有人。
汤秋儿不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泥丸紫府”内景所化“白玉京”,李郸道难道还不知道吗?
明月一轮,便是先天灵光。
这太阴元君,也是李郸道灵光演化出来的神祇,反而这些仙娥,这些宫殿楼台,是李郸道的杂念所化。
所以太阴元君会说:不过是虚幻之无,无聊之人消遣打发便罢了。
只是太阴元君似乎做不得假,李郸道原先倒也观想过明月,因此一尊月相藏着白玉京中倒也差,因服色,与天上太阴元君相同,便有几分感应,灵性。
因此见着李郸道借泥丸白玉京,投射月宫琼楼之景,便忍不住点拨一翻。
恰好李郸道和甄洛在同一片月光下,李郸道因情劫临而感伤,甄洛在月下炼形,修炼太阴玄法。
太阴元君便将甄洛的一识念随着月华引着李郸道这处,在此白玉京上,化作嫦娥。
借镜中花儿,水中月儿之意,便好似一场幻梦,跨越空间,跨越了记忆和意识。
李郸道却以为是自己本心的声音。
此时也同意嫦娥所言:“且贫道并非良人,一心修持大道,只恐再辜负了仙子,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