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熹:停,不能再想!
现在有人想扒虞双以前的事情,这大概也瞒不了多久。不过也算是好事,谁敢招惹虞家的人?翟允叹气,大概在别人眼里虞氏都是光鲜亮丽的吧。但其实虞双他真的
他顿了顿,问虞双有和你提过他妈妈吗?
唐熹还在努力让自己镇定,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提过一点。
虞双和他的父亲不对付,或许和他的母亲关系很好吧。
虽然在评价母亲的时候说缺少主见和勇气,但虞双的表情却那么温柔。
翟允:虞双高三的时候变化挺大的。他的转变是在他妈妈离世后就事论事,他妈妈的死,和他是有很大关系。
又又,我希望你自由地活下去去想去的地方追求喜欢的人
能和你说这些,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高三回来那段时间里,虞双只要稍微眯一会儿,都会做梦。
他会梦到年少的自己和母亲吵起来。那是很难得的,因为童年里,他妈妈温鹿是唯一一个不善表达却会包容他的一切、告诉他你歇会儿,喘口气的人。
她常常会在虞双扎马步的时候,小声地和他说你爸爸来了我告诉你,那时候年轻的女人眼里会出现狡猾的色彩,整个人都比平时鲜活许多。
但到了叛逆期的虞双开始质问她:你为什么总在我受罚之后才袒护我?
少年虞双觉得好不公平。翟允的爸爸妈妈会就要不要把翟允关在家里学习一事吵架,他爸妈意见不一的时候总会吵起来,翟允坐在沙发上听,结果总是双方各退一步,翟允终成最大赢家。
他好羡慕。
为什么他的爸爸不像别人爸爸那样,他的妈妈不像别人妈妈那样,他的家庭被人羡慕,却无法让他感到一丝快乐。
他又不会骂你,又不会打你,少年虞双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指责他?你真的想帮我吗?
然后女人会陷入沉默,这事儿不了了之。
高三他们还吵过一次。温鹿发现那段时间的虞双有点反常,还总是走神。她开玩笑询问虞双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小女生了,虞双就干脆坦诚说我喜欢男的。
然后他爸怒了他爸训斥他,说你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他妈妈就在旁边看着,眼里的情绪好复杂,虞双不懂也不想懂。离家出走的前一天他又独自去了虞母的房间,他觉得难过,也需要发泄。
他小时候真的很混账、很没用,他害怕爸爸,所以把矛头指向一个待他温柔的人。
你也觉得我不能喜欢男生吗?
他妈妈避而不答:你的爸爸和爷爷也是为你好,将来
虞双就在她房间里发脾气:为我好?你们只不过是希望虞家能够一代代传下去是,你们都有各种苦衷!他有苦衷,他要听爷爷的话;你也有苦衷,你没法为我说话。对吗?我要为你们的苦衷买单是吗?可是关我什么事!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冲他妈妈发过火,他冷漠道:随便你们,你们开心就行。干脆你们再生个孩子吧。别管我了。
然后他下定决心,向翟允借钱,这一次他离家出走去了挺远的地方。
少年的冲动总是一时的。在陌生的城市,一肚子的怒火熄灭后,他觉得空虚且迷茫,又因为自己对母亲说的那些话而后悔不已。
可虞双不好意思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只在亲人面前才起作用的要脸让他硬是在陌生的城市里留了下来,买了新手机和家里人断了联系,最后比起赌气倒更像是在散心。
他知道虞诚是不会赶过来找他的,被这么放养惯了,在外边反倒觉得安心。
但他没想到温鹿会偷偷溜出来找他。
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温鹿总是跟在虞诚身旁,摆出一张最美丽动人的笑容,在客人面前作出小鸟依人的模样,但是一般什么也不说,听话又沉默。
明明看着像一株菟丝花,面对他的质问只知道沉默,也不敢在虞诚面前为他说话,却敢偷偷摸摸瞒着所有人溜出来找他。
虞双会突然回家也不是因为他没钱了,是翟允联系到他,说他妈妈出了车祸。
虞母生下虞双之后身体就不太好,出车祸之后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虞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怎么站在温鹿面前的,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活那么大第一次无措到手脚冰凉。
虞双在病床边问女人:你为什么出来找我?
温鹿说:怕你真的不想当我的孩子了。
虞双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具体是什么心情了。但他仍然记得自己喉咙好像塞了一块石头一样的感觉。那块石头又冷又硬,噎得他很是难受,他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度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石像。
说对不起的反而是温鹿。她缓慢地说:对不起,第一次当女儿,妻子,母亲我哪个都没做好。
她亲昵地喊他又又,说:又又,我希望你自由地活下去去想去的地方追求喜欢的人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都支持你。
你不要像我一样只知道听他们的话。我什么都做不好多看看我也不敢说,不想结婚也不敢说,就连帮你说句话都不敢
你不要难过,能和你说这些,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是因为你,我才能说出这些话,我憋了好久好久你是我儿子,我永远爱你我永远在乎你。
虞双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但是那时候温鹿让他别哭,她好像连抬眼皮都很疲惫,虚弱又不知所措地安慰他,最后他离开了病房。
场景一转,他还梦到舅舅和他聊天,坐在午后的田野边。
他舅舅说:你妈妈这个人可能以前因为你外公外婆总管着我,反倒忽视了她,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内敛,我回神时,她已经不会对我说真心话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欺负过她好几次。
我每次欺负她,她都没敢和你外公外婆说。唉,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也挺可恶的。
说实话大家都觉得她和你爸爸恩爱,但我不觉得。为什么?可能因为我和她是兄妹吧。
一个从小就受到忽视、习惯听从别人的女人,一个嫁给不相爱的男人时都没说什么的女人,为了儿子跨出了最大的一步。
她会偷偷出去找我,或许是她一生第一次鼓起这样的勇气。
她是缺少点勇气,但是她把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虞双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混蛋。
他越想越难过:你不难受吗?
他舅舅哈?了声,怎么这么说?
虞双有点愤怒:你看起来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他舅舅用力揉他的头:所以说你是小鬼
接下来那句话他记了好久,被人一眼看出来难受的是小鬼。成年人的难受总是不为人知的,你懂吗,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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