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钢琴教学生涯里,最出色、最有天赋的学生。
他师从世界有名的钢琴家,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他也从来不以此来作为招生的资本。
但面对宋阮,他甚至起过要把她引荐给早就已经隐退的老师这种念头。
这个女孩,即使在弹钢琴的时候,也不像她爸爸。
宋元迪的钢琴弹得的确好,也有天赋加持,但大概是相由心生,总有一种令人难以信服的急功近利,并不能使人专注于他所弹奏曲子的本身。
在柳景县,十几年前,开钢琴班的人不多。
其中名声最响的,当属宋元迪和江自洺。
两个人的班一个开在东边,一个开的西边;一个专职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一个专职是电视台的主持人。
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总被有意向给孩子报班的家长拿来比较。
虽没有过正式交集,但也算死对头了。
江自洺望着饱和灯光下翻动琴谱的少女,不禁摇头笑了笑。
要是让别人知道,宋元迪的女儿从九岁开始就跟着他学琴,会不会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
别人江自洺不好说。
但如果宋元迪知道,自己家的女儿并非是不弹琴了,只是换个地方弹,那他必定会气得鼻子都歪。
但宋阮在去年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在市里,每周也只有周末会回来,每次来弹练两个小时。
偏偏这样,还是让她掌握了一身本事。
她天生就属于钢琴。
江自洺认识的宋阮,话不多,有艺术家拘于云端的清冷孤傲,但也会如刚才那般,和他开玩笑。
熟稔又自然。
他不知道,钢琴世界之外的宋阮。
声名狼藉。
宋阮把他当作可信任靠近的人,才会开他的玩笑。
两人相处,几乎全部的时间都给了八十八个琴键。
宋阮弹累了,江自洺就会坐上去。
宋阮坐在沙发上,头靠着空心的墙,闭上眼,听江自洺弹世界名曲。
她总弹不到他那种信手捏来的感觉。
一曲终了,一曲终会了。
宋阮心里涌出别扭的不舍,恨不得耳边悠扬的乐,永远不要停下才好。
“中间那段,我总弹不好。”
“急不来。”
他总是一副温吞模样,让人发不起脾气,再暴躁的毛,都被捋顺了。
“我的老师现在在美国,上次和他老人家通话,他也说有些曲子再上手怎么都谈不顺了。”
他扭头看着她,目光炯炯,“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烦恼。”
宋阮也笑了。
她知道他不是在自夸自耀,而是在暗示——她有足够的、经得起挖掘的潜质。
“弹完刚才那一曲,我的学时也刚好够了。”
她不会再来了。
江自洺合上曲谱,笑了笑:“其实你的学时早就够了。”
走出琴房,月色萧然,清风如水般拂过节奏平稳的心脏。
光滑的手臂垂落在身体两侧,触碰到裙子光滑冰凉的面料。
她停下脚步,低头看到地面水洼里的身影。
模糊、窈窕、熟悉又陌生。
远方下课铃悠悠扬扬的响起,戛然而止在夜的尽头。
————
是沉觉送她的小黑裙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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