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天气比来的时候暖和,倒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仍旧疲于奔命一般赶路,佳音身子到底承受不住,在离京三百里的半道上的小县城病倒。
宿在一家小小的客栈里,佳音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两夜仍旧没精神,月影和丹青在县城里找了一位大夫来给她瞧病,那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体虚受寒车马劳顿,略调养几天就好。
大夫开了几副药就走了,那月影和丹青急的团团乱转,隔半个时辰就来佳音房里探望她,汤药补药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又吩咐客栈小二炖鸡汤给佳音喝。
佳音没有胃口,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又躺了一天,两幅药喝下却毫无效果,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将柳儿和月影丹青吓的不轻。
见他们都守在跟前,一个个焦虑担心的样子,佳音颇觉过意不去,强打起精神道:“你们都下去歇着罢,我躺躺就好,没事,明天咱们就启程。”
月影低头不出声,丹青却不明这般拼命赶路的缘故,便抱怨:“姑娘还说这话!要是不夜影催命鬼一般,姑娘您能生病么,都怪他!”又嘟囔:“来的时候,公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小的好好照顾您,这下回去如何跟他交代!”便一叠声地叹气,跺脚,又拿眼狠狠地挖月影。
月影也是满肚子火气没出发泄,怒道:“你瞪我干什么?有本事你找夜影说去!”
丹青冷笑:“姑娘病了,他倒好,竟连踪影都不见了,你说,他跑哪去了?!”
见月影不吭声,丹青得理不饶人,又道:“你们一个鼻孔出气,明明白白地欺负姑娘,哼,两位陈公子调教出来的好家奴啊!”
月影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丹青质问:“你说谁欺负姑娘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佳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都出去罢,让我睡一会。”
见月影和丹青噤声,不情不愿地走出房门,佳音又道:“柳儿,你也出去罢,不用在跟前伺候,我心烦,夜里你也不用过来了。”
“是。”柳儿帮佳音捏捏被角,点亮油灯,轻手轻脚地出门掩好门扇。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日暮黄昏,一缕弱光斜斜从窗棂透进来,缓缓地移动,渐渐地暗了下去。桌上油灯烛火轻微地摇曳着,散发出橘红的的光晕映照客房内陈旧的摆设,那木桌凳子,案几还有看不清颜色的帐幔都显得静谧而又寂寞,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无边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佳音湮没。
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一声撞击着她的神经系统,仿佛被世界抛弃一般,自亘古之初,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行走在时间的荒野里,终于走到尽头,昭月朝,便是她路途的尽头。
所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此刻想起,便如一幕幕无声流动的画卷,她原本不属于这画卷里的任何一滴墨迹,可她偏偏就生硬的闯进来,自穿越后就努力融入其中,想成为这幅画卷里一抹鲜亮的颜色,被人认同,被人欣赏,而现在,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是如此的孤独。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佳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于昭月朝的意义,她究竟是谁,谁又是她,她来做什么,又会往哪里去?
终究她不敢深想这个古今中外所有哲学家都无法弄明白的问题,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渐渐地睡着了。
睡梦中,又是曾经梦到过的场景,有哭声,喊杀声,火光冲天,许多人在奔跑,风穿过她的耳鼓嘶嘶地呼啸着,刀光剑影森森光寒扑面而来,全身血流都冲到的头顶。面对持刀剑的士兵,那女人将她紧紧护在身后,裙裾猎猎凄艳起舞,女人站在风口刀剑象是野兽拼命保护幼崽,厉声喊道:“谁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