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士抓着镇定剂过来,蒋兆川闭上眼喘息,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了不少,“不需要,我现在很好。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已经好了。”
没有人信他,林湘婷又是轮番的道歉。她用另外一只手按住蒋兆川的肩膀,“你们慢慢松开他,我保证,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几名警察将信将疑,在林湘婷的一番劝说下才撤了力气。蒋兆川一下瘫坐了下去,他刚才好像被人踢中了肚子,这会正一阵阵的抽疼。
他足足喘了五分钟,才又恢复了人前的沉着自持,他重新站起来整了整仪态,“对不起同志,我保证不会再犯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遵守规定,我不探视病人,就让我隔着窗户看他一眼。”
饶他态度再好,几个医生刚刚目睹他的举止失常,只怕见到亲人又会刺激他暴躁不安的神经,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蒋兆川目中带血,林湘婷却再也不敢让他留在这,忙使了个眼色,把惊呆的了朵朵,何婉佳都叫上,一人扯一条胳膊,硬是把他拖了出来。
蒋兆川现在的状态简直比非典病人还要可怕,两个武警还跟在他身后保持警惕,医生护士见了他就躲着走。林湘婷把他拉到另一条走廊的长凳上,按着他坐下,深深道:“兆川,你不能先乱了分寸。你也听到了,然然还在观察期,他会没事的。潜伏期有半个多月,你不冷静的话……”
她忽地说不出话,脚下险些不稳,多亏朵朵扶了她一把。蒋兆川怨毒的目光刺的她动弹不得,“不该信你,我就不该信你!”
蒋兆川也对她说过许多重话,大多是关于工作,唯这一句让她根本无力反驳,所有的说辞还没有到达舌尖,就烂在了腹中。
蒋兆川捂住脸,手指深深陷入发里,被深沉的痛意腐蚀的千疮百孔。
一整个二月,甚至三月上旬,蒋兆川都对国内的情况全无所闻。他原本的计划就是三月底回国,直到疫情传染的控制不住,世界卫生组织发出了全球警告,他才知道国内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更甚,爆发地就在广州。而从十号起,蒋兆川就打不通澄然的电话了。
他不顾劝阻的回了国,刚下飞机就要被隔离检查,测体温,填入境表,他一遍遍的打澄然的电话,无论多少次,始终都没有人接。
明明他之前联系澄然,联系林湘婷,两个人都没有吐露一点风声,他们都说很好,一句都没有提到国内的情况……他远在万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第85章 玻璃
澄然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动乱,争执吵闹几乎要破窗而来,本来越演越烈,最后又突地湮灭了下去。他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疑心是不是有人要来把医院拆了。可是他分明听到了蒋兆川的声音,明明他也来了!
可是那明显失控的扭打和低吼,毫无风度可言,又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不太可能是蒋兆川,明明他最忌讳的就是在人前失态,别说这里还是最大的公共场所……直等那嘈杂的声音落了下去,玻璃窗口又恢复平静,再次连个人影都不见。
澄然一开始的高烧和咳嗽,让他被确为高危疑似病例。他不止戴着呼吸罩,身上还不知道贴着多少莫名其妙的管子,就算看到外面的混乱不安,他一时想坐也坐不起来。澄然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窗,手用力摸到墙上开始按铃。铃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片刻后才有护士冲了进来。被护目镜遮住的眼里全是紧张,无声的问他“怎么了?”
“我爸呢,是不是我爸爸来了?”澄然把呼吸罩全拉了下去,急切的追问,“刚才在外面的是不是他?”
护士眼里流露出一丝焦躁,她上前观测起澄然的状况,发现他的体温又有升高的趋势。护士不敢久留,跑出病房后又找了主治医生进来。澄然一看到他们围在一起的情形就头疼。他又被按到床上,用上冰袋消热,医生又开始反复的检查他的身体……澄然想抓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不停的问,“我爸呢,他是不是来了?”
他反复的问了很多遍,那股执拗劲跟蒋兆川如出一辙。他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医生都有些不忍,“小同学,你不要紧张,好好配合治疗,只要确诊你没有感染,等过了潜伏期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