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确实有人不假,然而他们的人必然早被鲜卑盯得死死地。鲜卑难道不知道王氏若起反意,对他们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没有部曲只是相对而言,世族大家存于青州的,早被鲜卑人盯着,他们不会允许我们有任何说动这些人家的可能。
“反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更有可能受尽鲜卑轻视,为了争一争,愿意和我们一道动手。”
云锦绣也道出她的看法,宁栖梧总不能听着有道理还否认吧?
说得在理,那就得应了。
“你们去寻其他人家,我去王家看看。”云锦绣同意杨觉的看法,结果杨觉反而让他们两个人去看看能不能同其他人家接洽上,他要去王家看看。
这下云锦绣和宁栖梧都抬眼望着杨觉,闹不明白这一位何意。
“杨氏与王氏有旧。”杨觉回应一句,算是解释他走一趟的理由。
“兵分两路,变则通。”杨觉再道一句。
“一个时辰后在此处会合,成与不成,我们都到这儿。”杨觉说服完人,干脆地利落定下时间,想着事不宜迟,早些去办事才是。
云锦绣点了点头,“好。”
杨觉颔首,自行离去,宁栖梧问:“杨氏与王氏有旧,难道云氏和王氏并无往来?”
云锦绣默默地抬起头,望着杨觉离去的方向道:“我缙云氏在青州算是不错,但你我皆明白,比之真正的名门望族,如杨氏,如王氏,依然不入流。王氏素与我云氏交好,多是客套而已。且青州之乱,落入鲜卑之手,我云氏并非没有责任。”
一番话说来,引得宁栖梧凝视,正色道:“对人施善,非为他人行恶之的理由。云家主心善,青州上下皆明白。可恨的是那些夺权不成,反而灭了青州支援,还有打开青州城门的人。”
云锦绣有心将错归在自己的头上,宁栖梧以为大可不必。
错的另有其人,哪里值得云锦绣认错了?
“多谢宽慰,我们走吧。”云锦绣往潘家的方向走去,宁栖梧知道,云锦绣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而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云锦绣第一个目标是潘家不假,而眼下的潘家,却是处于他们从未预料的情况。
“啊!”云锦绣对潘家相对熟悉,想要摸入潘家,易如反掌。
别看宁栖梧体弱,似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儿,人家随着云锦绣走了这半天的路,脸不红气不喘,身手亦是十分敏捷。
摸入潘家,还没来得及探清潘家的情况,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支鲜卑兵将潘家上上下下包围了。
但见此景,云锦绣和宁栖梧心中警钟大响,难道他们被人发现了?
不,不可能!
细想他们进城,以及进城以来做的事,两人稳住,同时也想到另一个可能,定是潘家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云锦绣拉着宁栖梧躲到一处角落,此处正好可以看清潘家正堂发生的事。
恰好,云锦绣和宁栖梧刚躲好,慕容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堂前潘玉也缓缓走来,不解问:“将军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下,慕容宏伸手拎起潘玉,粗鲁无比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突然被拎起,脚下悬空的人,惊恐地捉住慕容宏的手,慕容宏嫌弃无比地将人甩出去,连碰都不想让潘玉碰一下。
潘玉对于突然杀进来的人,更如此粗鲁的对待他,纵然被丢在地上,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阿兄。郎君。”潘玉被挥出去,家中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人扶起。
潘玉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阴着一张脸,拧紧眉头的慕容宏,记忆不由地回到半个月前。
那一天,他也是这样被慕容宏捉住,未知慕容宏的身份时,他以为又是哪个看不惯他奉承云氏以求生存,特意来寻他麻烦,看他好戏的人。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慕容将军,这里是潘府,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动不动就冲进来,没有半分规矩。”此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眉宇间皆是英气的女子站在潘玉的面前,指责慕容宏的毫无规矩。
不想这句话落在慕容宏的耳朵里,引得慕容宏一声嗤笑,“规矩,你们汉人的规矩与我鲜卑人何干?对我慕容氏而言,有用的人敬之三分,无用之人,留之无用。”
话音落下,慕容宏竟然拔出腰间的刀,挥向站在他面前胆敢指责他的妇人。
潘玉惊得心都要跳出来,快一步将妇人护在身后,以背挡下慕容宏砍来的一刀。
痛!身上的皮肤随着这一刀落下,每一寸都能感受到如撕裂一般的疼痛,潘玉浑身都在发颤,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啊!”从未见过血的人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唤,压下欲脱口而出的惊呼的潘玉闻之,冲他们安抚地道:“没事,没事的,你们先回去,进屋去。”
围着潘玉的有七八个人,老的少的都有。
潘玉忍住痛,推着她们,希望她们能听话地进屋去,这里交给他处理。
“郎君,你在流血,你在流血啊!”慕容宏下刀之狠,并无半分犹豫,若不是潘玉以背相护,这一刀迎面朝妇人砍下,妇人必然气绝当场。
潘玉痛得浑身汗毛竖起,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妇人正是潘玉之妻刘氏,刘氏伸手抚过潘玉的后背,血一直在流,刘氏慌乱地用帕子为捂住潘玉的伤口,想要堵住这些血。
可是,慕容宏箭步上前,一手扣住刘氏的手,一拽,潘玉本能地抱住刘氏的身体,冲慕容宏喊道:“慕容将军,你究竟想要什么?”
刘氏的手被慕容宏扣住,任她再怎么挣扎,慕容宏捏得死死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潘玉的明知故问,更让慕容宏不喜。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明知故问?很好,想来等你的家人一个个倒在你的面前,你就会想起来,我究竟想要什么!”
第27章慕容宏的狠
慕容宏确实没有什么耐心,尤其得知昨夜出去的兵马竟然被人设伏,无一幸免。
鲜卑兵,哪一个不都是难得的,连一个敌军的尸体都没有,他的人马竟然死了。
留着一口气的将士最后告诉慕容宏的话是,设伏的是汉人。
汉人。青州之内汉人多少?他们杀了多少,至现在没有杀光的,会是他们吗?
亦或者,更可能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好似对他们忠诚的人?
慕容宏到现场看见堆积成山的尸体,想他自来都是胜利的那一个,在青州遇上一个曹黎,好在曹黎虽不怕死,也不想要所谓的荣华富贵,总有人怕死。
他以为杀一个曹黎,把云家的人连根拔起,自此青州再无人再敢同他抗衡!青州会如同从前的州县一般,稳稳当当的由他交到单于手中。
不到半个月,城中鲜卑兵被杀的案子不止一个。
偏偏他让人寻凶手,寻不到便杀了,一杀再杀,汉人死伤无数,攻击鲜卑兵的人依然不少。
偶然得知云氏竟然还有人在青州,而且人不多,慕容宏以为不需要多少兵马,必能手到擒来。
万万没有想到,一千人马去,连所谓的云氏坞堡还没有到,竟然就死了!
慕容宏不得不怀疑,难道云氏的人还有不少在青州境内?
之所以有人向鲜卑报信,是为引他们前往所谓的云氏坞堡,伏击他们?
那么这些事,潘玉知道或是不知道?
想到潘玉一直以来的恐惧都可能是装的,或许他更和云家的什么人,在密谋着将他们鲜卑一网打尽的计划,慕容宏便坐不住。
尤其过去一天一.夜了,潘玉所谓知道豫州的行军布阵,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告诉他。
慕容宏确实已经没有耐心!
“慕容将军!”潘玉大惊失色,纵然早就知道,在他面前的鲜卑人并不是那心存仁慈的人,否则也做不出在曹黎他们死后,竟然把尸体吊在城门,直到现在都没有放下来的事。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慕容宏隐忍心中的怒意,盯着眼前的潘玉,等着他早做决定。
潘玉慌了!是真的慌了!
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得有用,鲜卑人一定会因为他的有用,最终选择退让,履行对他许下他想要的承诺。
可是看看慕容宏如同杀神一般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他就动手,不介意灭了潘氏满门的态度,潘玉自以为可以要挟慕容宏的筹码,当真就那么牢不可破吗?
宁栖梧看着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幕,摇了摇头,“潘玉绝不是慕容宏的对手。”
怜悯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眼神落在潘玉的身上,宁栖梧道:“像慕容宏这样的人,既然能拿捏了潘玉一回,就能继续拿捏潘玉第二回,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结局,不必看下去,宁栖梧已经猜到。
“那你说,潘家还会有之前的好运气吗?”云锦绣也知道结局。不过,她考虑的是,一但这一次潘玉说出慕容宏想要的东西,慕容宏还会留下潘家吗?
“啊?”宁栖梧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低头眨了眨眼睛道:“潘玉还有用吧?”
不确定的语气,引得云锦绣摇摇头,“如果我是慕容宏,做到现在这一步,潘玉有用,我会榨干他所有的价值,然后弃了。”
换句话来说,潘玉就算再怎么证明自己有用,他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宁栖梧有些不解,云锦绣解释地道:“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出手吗?”
这个问题,宁栖梧道:“鲜卑即为云氏坞堡而去,先一步设伏,先发制人。”
“云氏对鲜卑而言哪怕好像青州之内再无云家人,一但再有丁点关于云氏的消息,他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意图亡我云氏。还有另一层原因,潘玉和我们云氏的关系。
“想来在我云家坞堡出去的人告诉鲜卑人,我云氏的坞堡还有人在之前,慕容宏认为,云家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也跟其他世族一样南下,绝不可能再留于青州。潘玉也会这样告诉他。
“可是,他们认为理所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事,偏偏并非如他们所愿,慕容宏此刻的内心怨的会是谁?最急于将过错归于的又是谁?”
人啊,赢了,一切的功劳当然是自己的。
可是,损失惨重,偏偏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些过错,又该归到谁人的头上?
“让他们进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云锦绣提出问题,已经不需要宁栖梧回答,潘玉在明白慕容宏根本不讲道理,甚至要空手套白狼之后,偏偏面对亮出刀的慕容宏,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可惜,纵然潘玉一退再退,并不代表慕容宏见好即收。
慕容宏将刀抵在地上,拖着刀划过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刘氏第一个控制不住地捂住耳朵,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声音。
潘玉注意到,连忙将手捂在刘氏的耳朵,“慕容将军!”
“说!”对慕容宏而言,他想知道的一定要知道,交易的方式是潘玉想要的,并不是他!
“曹将军企图引诱正在攻占豫州的鲜卑段氏,同慕容氏交战,以令两方相斗,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潘玉注意到刘氏颤抖的身子,比谁都更清楚刘氏的不适。
无可奈何之下,他已经顾不上交易,只求说出慕容宏想知道的一切,慕容宏能够就此收手,不再折磨他们潘氏。
“还有呢?”潘玉开了口,慕容宏眼中闪过一道狠戾,借刀杀人吗?曹耀打的如意好算盘!
但是,慕容宏并不认为潘玉仅仅只知道这么一点的消息而已,肯定还有别的。
刀不断地在地上萌动,慕容宏欣赏每个人脸上流露的不适,期待潘玉说出更多他想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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