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峋哪里能责备她,亲自扶了她起来, 看着她烫红的手背,就要传太医。
“皇上,不必了。”宁妃回过神来,忙道:“妾身这里备着药膏。”
说着,她自己去一旁妆镜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罐治疗烫伤的淡绿色药膏,宁妃动作娴熟的涂好,清凉的感觉抚平了灼热的疼痛,可她心中的痛,却是无药可医。
“这药膏极管用,立竿见影。”宁妃见赵峋蹙着眉,面露担心的神色,下意识的道:“往常珠珠调皮,也有被热水烫了的时候。妾身帮她涂这个很有效……”
她还没说完,突然住了声。
“皇上,就不能给瑞王别的奖赏吗?”宁妃一直强忍着没有让自己情绪崩溃,在不经意提起珠珠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为何,为何要送走珠珠!”
虽是知道天子一言九鼎,既已说出口的话,绝无更改的可能,可她仍想要垂死挣扎。
赵峋若有所思的望着宁妃,那双墨色的眸子沉静如昔,看不出情绪来。
宁妃心中一沉,起身垂眸道:“皇上,是妾身僭越了。”
他本不欲告诉宁妃,只是看到隐忍而克制的宁妃,念及她和珠珠的母女之情,还是改了主意。
“珠珠是瑞王的亲生女儿,因出了些意外,朕将珠珠带在身边抚养。”赵峋神色平和从容的望着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真相。
宁妃闻言,目露愕然之色。
大公主竟是瑞王的女儿!
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更深的绝望。她至多只是大公主的养母,自然没有资格去跟瑞王这个亲生父亲争。
“多谢皇上告知,妾身明白了。”宁妃露出一抹苦笑,想尽量表现出释然的神色来。
她知道这件事必定牵扯到许多皇家密辛,皇上能告知她,已是看在她抚养公主尽心的情面上。
失去公主是已经注定的,她不能将这点情分都消磨完。
“这件事仍是个秘密,在珠珠回到瑞王身边前,朕不想让任何风声传出去。”赵峋淡淡的道。
宁妃忙应道:“妾身有分寸,请您放心。”
赵峋淡淡的应了声,目光转向了窗外。
风筝才飞了没两丈高就掉了下来,大公主不许别人动,自己蹦蹦跳跳的去捡落在地上的风筝。
阿妧含笑走到她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大公主点点头,牵着她手乖乖往回走。
很快两人重新到了殿中,大公主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笑容,她跑到自己父皇面前,撒娇道:“父皇,您有没有看珠珠放风筝。”
赵峋笑着点点头,也不嫌她的小脏手在他的龙袍上蹭。
大公主兴高采烈的讲她是如何在昭娘娘的指点下放飞了风筝的,阿妧笑盈盈的听着,忽然她闻到了一点清凉的药膏味,她循着味道找过去,发现是宁妃手上传来的。
“方才给皇上倒茶,没留神把手烫了。”宁妃面露懊恼之色。
大公主听到,忙从自己父皇的膝上跳了下来,跑到她身边,认真的看了看她红肿的手背,认真的道:“母妃,珠珠给母妃吹一吹,就不痛了。”
看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宁妃几乎落下泪来。
“珠珠真厉害,母妃不疼了。”宁妃笑着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发心。
阿妧在旁边看着母女二人温馨的场景,唇角也不自觉的翘起,“公主真贴心,娘娘好福气。”
宁妃闻言抬眸,看到皇上正牵着阿妧的手在他下首的圆凳上坐下。她坐下时自然的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孕育着她和皇上的孩子——宁妃心中酸涩不已,面上却还要露出幸福的笑容。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折子要批,先回去了,宁妃好好养伤。”赵峋起身道。
阿妧本想多留一会儿,可只听赵峋侧头,挑眉道:“走罢,宁妃照顾一个孩子已经够累了。”
宁妃笑着附和道:“两个孩子妾身着实有些吃力。”
阿妧不服气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这样反而像打情骂俏一般。她跟大公主约定了下次一起去外面放风筝,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赵峋上了銮舆。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公平。
宁妃将大公主香软的小身子,忽然落下泪来。
***
张皇后虽是被皇上训斥,也被禁足,却始终没被定罪。
青鸾殿。
“娘娘,您可好些了?”温昭媛提了亲手做的糕点,来探望张皇后。
前两日张皇后命人传了太医,说是身上不适。刘太医亲自来诊脉,说她思虑过度,又有些气血不畅,开了些调理的方子。
虽是她不屑郑妃装病之举,如今也只能用这法子博取皇上的关注。
她折腾了这一次,皇上倒也对青鸾殿放松了管制。
“本宫是心病,这件事没结果,本宫也好不了。”张皇后面色难看,比之前添了不少憔悴。“何妃、慧妃先前何等奉承本宫,如今竟不见了人影。”
“倒是你,还记得本宫。”
温昭媛忙柔声道:“娘娘,妾身本就是得了您的提拔才得以入宫侍奉,还有了昭媛的位份,您是妾身的恩人,这都是妾身的本分罢了。”
见她还如从前一般知情识趣,张皇后的神色才好了些。
“昭妃怎么样了?”想到一切都因阿妧而起,张皇后有些不甘的问道。
温昭媛有些支吾,张皇后见不对,立刻逼问她。
“娘娘,您别生气。”温昭媛无奈,只得道:“昭妃如今跟皇上同住在长锦宫,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