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心中有事,又不好拒绝,只得先强调道:“皇上,您知道的,妾身棋艺不精。”
她照例先拿了黑子,只盼着不要输得太难看。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连阿妧都感觉到赵峋在尽力让她,她还是输得格外难看。
“妾身棋艺太差,让您为难了。”阿妧真心实意的道。为了让棋,赵峋每走一步都要花上许久思索。
“已经比先前进益了许多。”赵峋绞尽脑汁的夸道。
阿妧看着“惨不忍睹”的局面,听他这么说,蓦地想起了她那时才到赵峋身边不久,他教了书画后,有一日拿了一副上好的玉石棋子来,要教她下棋。
那时阿妧还曾想过,莫非这是影射她为棋子的意思么。
平日这时,皇上都是在批折子,而不是这般闲适下棋,莫非是想敲打她?
阿妧一时有些摸不准赵峋的意思。
幸而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两人起身去用膳。
阿妧味如嚼蜡的吃着,没留意到今日桌上的膳食,都是她爱吃的。
崔海青见昭贵妃没察觉皇上的用心,等到那道特意为阿妧加的冰糖百合马蹄羹端上来时,他奉到阿妧面前。“贵妃娘娘,上次您说过这道羹还顺口,只是有些甜了,这次斟酌着减了些冰糖。”
阿妧尝了一口,含笑道。“崔总管有心了,很好。”
旋即阿妧回过神来,正好撞上了赵峋正抬眸望向她的目光——崔海青素来是最懂得分寸的人,想来是赵峋的吩咐。
“多谢皇上。”
她心中有些复杂,难道她还该保持才入宫时的心么?
只乖乖的在皇上身边,有他的些许宠爱照拂就好,不必在乎别的……她有琛儿要照顾,本也不该多心。
可为何她会觉得有些难过?
等用过午膳,赵峋让她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才带着阿妧出宫去宗人司。
***
宗人司。
阿妧还是头一次到这里来,因此处多是关着皇亲国戚,看起来倒也算得上干净整洁,比冷宫还强些。
进到了里面,她才发现别有洞天,进了地牢后,她才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小心些,地面不平。”赵峋牵着她的手,提醒她道。
阿妧柔声应了。
温昭媛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
“皇上,娘娘,奴才这就去带人。”引着他们进来的内侍行过礼后,准备将温昭媛带来,阿妧却主动对赵峋道:“皇上,妾身能去看看温昭媛么?有些话,妾身想单独问她。”
赵峋没有拒绝,颔首答应下来。
“等等——”在阿妧要走的时候,赵峋叫住了她。
“阿妧,你不必有顾虑,朕是站在你这边的。”赵峋走到她面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没料到赵峋会这么说,阿妧眸中的愕然险些没藏住。
赵峋握了握阿妧的手,温声道:“去罢。”
阿妧惴惴不安的点点头,提着裙摆缓步走了出去。
缩在狱中一角的温昭媛,虽说因为赵峋和阿妧来被清洗了一番,可整个人的狼狈和憔悴,仍是掩盖不住。
不过短短时日,她像是老了十数岁一般。
“昭贵妃不在宫中好好享福,怎么跑来看妾身?”见来人是阿妧,温昭媛先是一惊,阴恻恻的咧了咧嘴角。“是来向妾身炫耀您的胜利么?”
阿妧虽是换了身轻便利落的衣裙,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仍是格外光华闪烁的耀眼。
“自然不是,本宫还没那么闲。”阿妧居高临下的望着匍匐在地上的温昭媛。
即便在牢房中,温昭媛身上的铁链枷锁都在,凭她的力气根本站不起来,这也正是赵峋放心阿妧独自进来的原因。
“在提问之前,可否先为妾身解惑?”温昭媛仰头看着阿妧,沙哑着嗓子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莲池有问题,还骗过了皇上?”
说到这儿,温昭媛的目光霍然变得犀利,语气笃定的道:“你根本不怕水。”
她命人盯着阿妧落水了,确认后才去了福宁殿。可阿妧竟然毫发无损,当时的状态不像是落水的人。
阿妧浅浅一笑,俯下身,从容的在她耳边轻声道:“本宫不是怕水,而是怕淹。”
“冰冷的水没过口鼻,只能拼命呼救。最后整个人都被淹没的感觉,连呼救都喊不出声,那样才绝望,不是么?”阿妧紧紧的盯着温昭媛,缓缓的道。
温昭媛闻言,心猛地跳动起来,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阿妧的话像是在说她曾经落水的经历,可温昭媛尘封在心中的记忆,几乎被触及——
“本宫若不会泅水,早在上次就淹死在了莲池中。”阿妧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的敲在温昭媛心上。“贤妃都知道害怕,你的心事石头做的么?”
那个在池塘中拼命挣扎的小小孩童立刻浮现在温昭媛的脑海中,她忍不住往后缩去,色厉内荏的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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