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的演讲同样不长,很快也就发言完毕。当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她上台之后紧绷的情绪才稍稍松懈下来。
等她离开发言台,司仪也就随即上来请学生代表发言。
她下台,而白薇正好迎着她上台。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不知为何,白薇忽然有些踉跄,往台阶外侧倒去,就好似承欢撞了她一般。
承欢心里也是一惊,亏得她眼明手快,立刻拉住了白薇。
虽然台阶不高,但是倒下去也肯定是要摔疼的。
可能是灯光和惊吓的缘故,白薇脸色很苍白,她朝承欢点了一下头,礼貌地谢过承欢,这才继续走上台阶。
承欢也被这一下弄得心里一阵发虚,而此刻台上的人也多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而关切地站了起来。她下意识看了也已经站起来查看事态的叶行北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一直看着缓缓上台的白薇。
好似刚才的预感被证实了一样,承欢感觉胸口更加堵得慌,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异常困难。她有些木然地走回座位上坐下,台上的白薇已经开始了她的演讲。
她的声音清亮细软,应该让人听着很舒服,但是此刻在承欢耳中,却似有芒刺一下一下刺着她的耳膜嗡嗡作响,连心脏都密密麻麻地疼。
“我姐姐曾经也就读于这所大学,我希望自己也能和姐姐一样出色……虽然病痛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但是我从没有放弃过,努力争取我想要的东西,我希望在坐的每一位同学也能和我一样,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或许有时候,你只和它相差一步之遥……”
她姐姐,她姐姐难道就是白筱吗?白筱原来还有一个妹妹?
那刚才叶行北的失态也能解释得通了。原来不仅仅是白筱,甚至连白筱的妹妹,他都如此紧张吗?
承欢咬牙,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努力克制自己无比激荡的情绪。
明明早就知道,心里清清楚楚,应该不会为这种早就明白的事情生气,但是感情如果能由理智来左右的话,她当初就不会嫁给叶行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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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估计是承欢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场开学典礼,她甚至连后面叶行北简短的讲话都没心思听下去。等到学生散场,她坐在台下等着他和校长寒暄之后,他朝她走过来,她这才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
现实有时候就是如此残酷,你明明曾经清醒地计算了后果,但是它真的以最恶劣的形式展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依然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你的那份孤勇,也不复存在。
或许是承欢的表情太平静,叶行北似乎没发觉她的异样,也没提刚才典礼上的那一段小意外,只是说福叔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会上车给妈打给电话通知一下。
承欢应了一句好,正想着要不要问他白薇的事情,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声音仍旧那样清亮细软,在此刻却不啻于最锋利的刀片,狠狠剐着承欢的心。
“行北哥,我就知道你还没有走。”
叶行北也是一诧,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已经风般地卷过来攀住了他的手臂,“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没和你说一声谢谢呢。”
白薇以前就喜欢这么粘着他,他曾经也因着着白筱的关系由着她,但今天到底是在承欢面前,他还是从白薇手里抽出手来,温声道:“我就是你哥哥,兄妹之间,就不用说这种客套话了。”
白薇似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悦,微微噘着嘴,看了承欢一眼,说:“那是不是我有了这么漂亮的嫂嫂,行北哥就不关心我了呢?”
其实和承欢结婚这件事极少人知道,和白薇他根本就没有提过一个字。叶行北刚想问她怎么会知道,就听见台上有人“啊”地叫了一声小心,他寻声看去,手臂下意识地将离他最近的白薇给推到一边。
承欢站在旁边也是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侧身扑到叶行北离舞台近的一侧。
所有台上挂着小灯笼的木板砸下来的时候,多半砸到了承欢身上,但由于叶行北身高比承欢高了很多,木板也砸过了他的耳侧,刮开一道不大不小的血口,立刻有鲜血流了出来。
承欢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被砸蒙了,耳朵里轰鸣地响着,叶行北焦急地抓着她的肩膀说着话,只是她听不真切。
她看着他慌乱的眉眼,还有从耳侧流到下颚的鲜血,只感觉眩晕得厉害,就好像喝醉酒一样。
她去抓叶行北的衣服,低低地说了句“行北,我好困”,便软趴趴地倒在了叶行北怀里。
☆、第8章 疼(修)
校医院的病床有些简陋,洗的泛白的床单盖在承欢身上,她就在那里安安紧紧地躺着,神色恬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叶行北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脸色并不好看,但凝着承欢的目光却揉着些许温柔。
四年前经受白筱离开和父母去世的双重打击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且足够冷硬。但刚刚在礼堂里,承欢倒在他怀里的刹那,他似乎再次体验到了心疼的感觉。
从他决定接近她开始,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担心她,甚至为她心疼。
他已经开始动摇,开始惧怕她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承欢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晕,就好像睡觉没睡醒的时候被人叫起来一样。叶行北就坐在她旁边,耳侧的血口已经处理过了,还包上了纱布,看样子有些狼狈。
见她醒过来,他立刻有些欣喜地去握她的手,“阿欢,你醒了。”
承欢不知道他守了多久,目光凝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问:“什么时候了?妈还让我们过去吃饭呢。”她说着,动了动身子,挣扎地想要起来。可才一动,左边肩膀被砸过的地方立刻传来一阵难忍的疼痛,使得她龇牙咧嘴地抽了一口凉气。
叶行北慌忙按住她,剑眉微蹙,斥道:“你做什么?妈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说晚上过去。”
承欢被老老实实按在床上,她带着几分孩子气地抱怨道:“好疼啊。原来被棍子砸这么疼,电视剧里被打晕的人我看他们醒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啊。看来编剧和导演都没被棍子砸晕过。”说到,她还笑了笑,叹道:“中国电视剧又误导了广大观众。”
叶行北没想到她现在还有能笑得出来,但是她的眼眶却很红,眼睛里水润润的,看样子就好像随时都要哭的模样。他知道她现在和他说笑,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内疚罢了。
她这样怕疼的一个人,他还记得曾经她收拾屋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指甲给弄断了,疼得呜呜直叫。他拿着创可贴就要给她贴上,她却死活不愿意,抱着手指说他如果盖住伤口贴上去,她非得疼死。真要贴只允许他在手指周围绕一圈。
那时候他和她在一起才不久,觉得她这么娇气,果真是从小被人给宠坏了,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屑的,就忍不住开口说了她几句。
后来她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自己小心翼翼地将创可贴中间对折了一下,折出一道弯曲的皱痕,这才独自握着手指缩在凳子上边痛得哼哼边把创可贴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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