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宫上下知道王子和王子妃在新婚第三日便要离开冲州时,都十分惊诧。琴罗悄悄对你说,这不合规矩,按六诏习俗,新婚夫妇应在成婚地停留至少一个月,以免婚缘被冲散。
但这也仅是琴罗对你私下说的,没人敢质疑唐玉的决定。
临了出发前,一名宫内大臣跑了过来,面露为难,“殿下,刚才主城的人过来,说有唐使抵达,今晚在主城王宫设宴,您现在离开冲州,恐怕不妥啊。”
唐玉扫了他一眼,笑着说:“皇帝使臣?上次来的那一个出言不逊,我割了他的舌头,父王对我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一回,你说我是去赴宴妥当,还是不去妥当?”
“这……”大臣头上冒了冷汗。
他作为王子的近臣,这种大事把话带到便可,王子的决定他只能支持不能反对。
大臣识相地退后一步,朝身后招手,“既然如此,从王宫到长明寺,路途崎岖不易,臣昨晚挑了两名熟悉路程的宫人随行,还望殿下能带上。”
唐玉“嗯”了一声,带着你上了布置奢华的车辇。
你偷偷观察唐玉,发觉他与你在酒店见他的时候有些不一样。
那时的唐玉,虽然肚子里都是坏水,但活泼爱笑,让你觉得十分自在。现在他坐在你身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上位者气息,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容,却常常不达眼底。
车辇微微摇晃,上路了。
唐玉注意到你神情有些不对,“怎么了?”
你迟疑地问:“昨天你对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关于过去,你是不是全部都记得?”
他轻描淡写地说:“记得了一些事情,还有一些记得不太真切。”
“我总觉得那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低声说,“昨晚你说我成为厉鬼是死后的事情,那你记得我们的死亡吗——你,我,还有晏休。”
唐玉将你的碎发拢到耳后,“记忆很模糊了,只记得我死时你不在身边,我很害怕。”
你半信半疑。这人会害怕?
从冲州王宫到长明寺,需要在穿过一条狭长的峡谷后,再通过水道到达。当你已经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时候,外头响起随行侍从爽朗的声音:“殿下,我们该换船了。”
出发时,天际才堪堪露出鱼肚白,等你们坐上船时,已经朝霞满天。
跟随你们的侍从,一个叫赖里,一个叫藤生。赖里性子沉默,但力气颇大,重活都由他来做。藤生性格开朗,见你总是朝四周看,便向你介绍,“虽说王宫到长明寺不远,但此行一路多野兽,水路之中游鱼凶猛,走这条路的人极少。”
你好奇地问:“你们之前来过这里?”
“臣下出身平民,家中以捕猎为生,之前十分熟悉这片地带。”
这是一条极为宽阔的河流,四周树木丛生,水面上氤氲着一片雾气。河流的水深不见底,偶尔能看见像是鱼的影子游过,却莫名让你感到一阵寒颤。
你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
不是鱼腥气息,而是一种从极深地下传来的气味,你觉得莫名熟悉,于是微微俯身凑近水面。
瞬间,一道凄厉的哭喊在你耳边响起!
你惊恐地看向水面,浑身僵硬。
本该是你倒影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浑身黑气包裹着的可怖鬼影,那鬼影在痛苦挣扎哭泣着,看不清面容的脸庞上落下鲜红的血泪。
一道大力将你与水面拉开距离,唐玉将你按在怀里,捂住你的眼睛,“不要看了。”
你还被笼罩在刚才那一刻极度的惊恐中,被唐玉抱住也没有动弹,声音颤抖地问:“刚才那个是什么?”
唐玉说:“这一片如果真的与地狱相连,不外乎是些神神鬼鬼,你胆子这么小,还是不要乱动了。”
藤生连忙说:“听说这里面的鱼会攻击人,王子妃殿下还是离船侧远一些比较好。”
那可不是什么鱼影。你心有余悸,老老实实挨着唐玉坐好。
虽然这条河诡异之极,但你们坐的船竟然摇摇晃晃地也安全上了岸。
一踏上土地,唐玉微微端详了前方几秒,对赖里和藤生说:“你们先往前走,看看有什么问题。”
两人听从他的吩咐往前走了几步,当踩到某一点时忽然同时僵立在原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
“殿下……救命…….”
“救…….”
“赖里!藤生!”
你察觉不对,着急地叫他们,却被唐玉拉住了。
下一秒,你眼睁睁看着两人浑身仿佛被什么具有腐蚀性的粘液包裹了一般,开始像蜡一样融化,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没过几秒就直接变成了一滩肉泥和血水的混合物。
你感觉浑身都被吓软了,是唐玉扣着你的腰将你按在他的怀里,才让你不致于吓倒在地上。
他仿佛早有预料,悠悠开口:“三米之外,活人就过不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