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得贵人相助,逃过一劫,晏云清连忙向他道谢,他的个子挺高的,她必须得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看她回神了,李代文也不再扶着她,后退一步,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事,以后走路注意点四周,这里不比外面,老人们有的并不怎么注意红绿灯。”
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模样的人间富贵花来这是做什么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瞅着像是要去拜年,在置办年货,身边倒是看不到有同行的人,别是迷路走散了?
心中心思百转,可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润作风,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刚才也不过是顺手拉一把,免得多生事。这回看她没事了,也就简单关心几句就走了。
等他走了,晏云清才想起来忘了问他名字了,怎么说也算是救命之恩,好歹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的。
晏云清刚想追上去,可手上的东西却限制了她的行动。她这会儿真的有点后悔买这么多东西了,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大包小包的提在手上又重又不方便拿,从买完到出门短短几步路,她就左右来回换了好几次手。若不是这都是她用为数不多的钱自己买来的,大小姐这脾气上来,简直恨不得就这么扔了才好。
烦死了,没有车真的太不方便了。
心里恼火着,可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谁也怪不了,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气,一边怨自己没用,一边又觉得自己简直没脑子,应该直接给钱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再次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下,让自己也歇会儿。这一惊一恼的,让她在这一月寒风里也生了躁意,想要抬起手掌给自己扇扇风,却感到手心有点疼,摊开手心一看。
从来都被保养得娇娇嫩嫩的手掌掌心处已然被手提袋勒出了几道深深红痕,没看到时还好,这会儿看到了,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疼,森森红印触目惊心,看起来颇为凄惨。
看着这伤痕,晏云清又气又恼又委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只能白了手中的伤痕一眼。
想着:娇气鬼!没用得很。拎点东西就不行了,还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呢!你就是个乡野村姑的命,真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晏云清看看不远处停着揽客的电动三轮车,将那满腹没来由的委屈尽数压下,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笑笑,这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果然离了晏家,她什么也不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活自己。
休息了会儿,自怨自艾的哀怨委屈也发泄够了,也该认命了。
这人的一生啊,甜和苦都是有定数的。她前半生偷龙转凤偷吃了那么多甜,现在物归原主各安其命了,可不得多吃点苦了。
道理她都懂,可看着这人流涌动,分外嘈杂的集市,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期盼着,或许她一抬头,一转身,就会像那些她曾不屑的电视剧、小说里那样,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带着点戏谑,笑着对她说:“哟,我家小公主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看来是我来迟了,你可莫要恼我。”
人嘛,总得给自己留点盼头,留点妄想。要不然这人生太苦了,没点妄念撑着,如何能走得下去呢。
如果哪天,这妄念成真了,那个小说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命中注定真的来到她面前对她这样说,她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娇蛮又埋怨地对他说:“你怎么才来呀,你慢死了!我差一点点,就不要你了。”
想到这一幕,晏云清不禁莞尔。
可惜,哪有人大白天做梦的,该自己走的路,该自己吃的苦,你莫不得一一独自咽下。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诉说委屈不满,是小孩子的权利,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得学会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即使痛到了极致,也得挤出一个标准笑容,轻声细语的面向大众。
世人皆苦,非你一人之苦。二两碎银,奔波劳碌,人各有各的苦楚,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你的死活。
那些伤啊,痛啊的,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自愈。你非要寄希望于别人,那可不是自讨苦吃,徒增笑话。
“师傅,去金炉村多少钱。”
“十五。”
“你别看我说普通话就以为我是外地人,好欺负啊?十块,不行我在找。”
“唉,算了算了,行行行,唉,真是……你坐好,走勒。”
回了村,晏云清发现一向空荡荡的停车场上居然停了辆白色丰田,大概是回家过年的,小孩随便拎了个东西就往家的方向跑,边跑边叫“爷爷奶奶,我回来啦!”,而那对夫妻则在往车外搬东西,大概小孩的声音叫来了家里人,就见没一会儿,两个老人也过来帮忙一起搬。有路过的看到了,也来打声招呼,问句回来啦?
真好。
看着这阖家团圆的一幕,晏云清心中挺感慨的。脚下却也没嫌着,付了钱,下了车,就拎着东西往家走。
“回来啦?哎,你这孩子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来,快进来。”
“快过年了,我这刚回来,可不得给你们拜年。”
“你还没结婚呢,哪用得着你给我们拜年,这酒挺贵的吧,乱花钱。”奶奶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睛却一直在往她拿着的东西上瞄,脸上乐开了花。
“一点心意,哪有什么贵不贵的,你们喜欢就行。我在这里住着,什么也不做,也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