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亲近吗?好像也不算。

从前她和内内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有次她故意吃了内内买来放在冰箱里的芒果蛋糕诱发了哮喘,惹得对方受了牵连,被倪希仪好一通发作,唯独那次,连大哥都没帮她说话。

倪澈知道她肯定委屈得要命,不是因为受冤枉,而是倪泽也因为心疼自己误会了她。

倪澈作为始作俑者,却并未感觉到太多的负罪感,她有时嫉妒她总是缠在大哥身边,分走大哥对她的宠溺。虽然她的初衷并非为了构陷内内,却也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愉悦感。

内内身世卑微,是倪泽从风月场所里捡回来的一个雏儿,倪大少鲜少动这种恻隐之心,偏偏就这一次,遇上了内内这种死缠烂打要报恩的傻丫头,刀山火海里都要跟着他。

倪泽被她缠了好几年,缠得习以为常了,便将她一直带在身边,很多事情也不瞒她,渐渐养成了心腹。

内内对倪泽惟命是从,令行禁止,从不废话,如果倪泽让她去死,她大概都会连个原因也不问就立即找面墙一头碰过去。

但倪泽对她始终还算不错,给她住处,管她吃喝,甚至还愿意送她去念书。内内也投桃报李,一直跟在倪泽身边帮他做事,是以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她没少参与。

倪希仪高门贵女出身,半点看不上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孩,倪泽却在母亲面前始终待她如常,甚至拒绝过一两次门当户对的联姻。

如果没有七年前那场变故,倪澈觉得她凭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许就成了她的大嫂也说不定。即使不成,也从未见她在乎过名分,私底下倪泽那帮兄弟也是喊她大嫂的。

然而现实是,内内在逃亡当天,开枪重伤了两名警察,被捕之后对一干罪行供认不讳。她大概是绝望了,倪泽死了,她期待一场极刑送她到他的世界里去,对没有倪泽的人生再无留恋。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不期而至的孩子,内内大概真的可以如愿,可崇新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以一个细小而蓬勃的生命形态附着在内内的身体里,将母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法律规定,审判时正在怀孕的女人,是不能被判处死刑或死缓的,于是内内被判处了无期徒刑。收监之后,她主动断绝了同所有人的联系,直至孩子出生,被交给了崇安抚养。

不亲近吗?她是她亲侄子的母亲,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倪澈穿过急诊大厅人满为患的走廊,并没留意到瞿美景一直跟在她身后。

急救中心的走廊里站着三名身穿制服的狱警,两男一女,崇安看见倪澈立即迎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在抢救,淋巴癌晚期,转移得到处都是,大概是不成了……”

倪澈眼眶一红,站在不远处的韩如丹紧紧拉着崇新的手正往这边张望,崇新的小脸上一片茫然,大概是被从课外班直接接过来的,身上的跆拳道道服还没来得及换掉。

“我先进去看下。”倪澈朝狱警出示了工作证件,被急诊同事引了进去。

童潜看见倪澈进来,登时一怔,他转来急诊已经有段时间了,这边工作节奏极快,两人好些天也难得碰上一面,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

倪澈像是没看见他,直接朝内内走过去。

病床上的女人短发枯槁、骨瘦如柴,已然没什么生气了,倪澈拉住她的手,“内内——”这好像是她有限次称呼她时最温和的一次。

也许是突然听见有人用这个昵称叫她,编号为6794的女犯缓缓睁开眼睛,好一阵才调整好焦距。她盯着倪澈,惨淡蜡黄的面色渐渐冷硬起来,奈何自身的体力和精力都有限得很,难以回应一个足以表达心绪的表情。

“我带崇新进来给你看看。”倪澈俯在她耳边说。

内内僵死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有期待,有激动,有愧疚,有畏惧。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十分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

倪澈抽出湿纸巾帮她仔细地擦了脸和手,又细致地帮她拢好散乱的头发,掏出瞿美景送她的那只新唇膏,精心地帮她涂在毫无血色的唇上。

做好一切,倪澈将崇安一家三口叫进来。四大一小五个人一时间无话,这大概是史上最平静、最浪费时间的最后一面了,谁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崇安将躲在他身后的崇新硬扯出来,对内内说,“这小子,平时活泼得很,没这么害羞的。爬墙上树一把好手,饭量快赶上他妈了,就是不爱长肉……”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亲妈”在这儿,崇安说着说着顿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学习还成,老师都夸他挺聪明的……”

崇新被推到人前展示,又是这么个病气沉沉的陌生面孔,一时有些懵,又借势蹭到倪澈身后去,轻轻喊了声小姑。

倪澈也不知该如何对孩子解释目前的场面,见内内一双眼睛不舍分毫地盯在崇新身上,极力维持着一个正常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也许许多年之后,崇新会忘记今天这特别的一面,他与亲生母亲一生中唯二的见面,一次是他生,一次是她死。

可之于内内而言,这大概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点念想和不舍,这么多年她可能一直都在等待和期盼着这一天,是以无论如何病重都拒绝接受治疗。

“去吧,”内内的嗓音低沉沙哑,“带孩子出去吧。”

韩如丹此时突然转身,蹲下来对崇新说,“儿子,喊妈妈。”

崇新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叫了声“妈妈”,韩如丹拉着崇新的手再没看内内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仰在床上的内内忽地抬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即便那声妈妈不是对她喊的,但她到底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听见了这两个字,在她并不漫长也不愉快的有生之年里。

“崇安,你先出去。”内内平静下来,看着倪澈。

崇安看了一眼倪澈,倪澈冲他点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内内两个人,内内抬手用手背蹭掉了唇上的嫣红,晕开的唇彩血一样挂在她唇角。内内朝她伸出手来,一把死死地拽住了她递过去的一只手。

她的指尖用力抠进倪澈的手背,脸上是决绝的恨意,枯目圆睁,态若癫狂,“倪澈,倪澈,记得吗?他就死在你面前,他那么疼你,是你害死他的……”

内内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喉咙里咯咯作响,不似人声,继而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诅咒你,永远没人疼你爱你,你爱的人都会死在你面前,诅咒你一辈子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5)

这句诅咒仿佛一张定身符一样将倪澈定在原地,直到身后呼啦啦冲进一堆人,七手八脚地将她从那只枯瘦半僵的手掌中解救出来,半推半扶地送到门外,才逐渐转醒过来。

身后的内内被一张白单蒙过头顶,诀别了她三十几年的短暂人生。

没有人知道她出生之时是否有人欢笑,也没有人为她的离去掉哪怕一滴眼泪。

倪澈眼前晃动的都是一张张或疑惑或焦虑的面孔,有的她认识,也有的不认识,“我……没事。”

她这才看见瞿美景也在面前,心里纳闷她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童潜,麻烦你帮我送她回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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