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倪澈感觉到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整个人被人从身后用力地提了起来。这股力道并不温柔,却带着分寸,没有弄疼她。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帮她还是害她,可眼皮却灌铅了似的重重黏在一起,唯有鼻翼间飘过一缕似有若无的清爽味道,像阳光的味道。是梦吗?黑天半夜的,哪里来的太阳?
可她突然就安心了,任凭那双手臂将自己整个人都抱起来,像是回到了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的摇篮时光。
“倪澈,小澈,醒醒,哪里难受?”似乎有个声音反复地问,她听不太真切,也不觉得烦,反而很有安全感,终于扛不住乙醇的魅惑,飞身跌进了黑甜梦里。
景澄知道倪澈在会所里,便开启了楼上楼下地毯式的搜索模式,终于给他在楼下的路边捡到吐得不成样子的倪澈。
她浑身的酒气重得就像用伏特加换掉了血液,双颊红得发烫,一边的嘴角还肿着,糊了满脸的泪痕。
景澄狠狠地蹙眉,一张脸绷得棱角分明,心说你把自己喝成这样是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一定要在他面前作个死让他心疼吗?好吧,倪澈,你胜利了,他现在心疼得要命,可以随时给她一沓他为她心急如焚的模样。
景澄将她抱上车子,不忍心将她自己放在后排,就将副驾的座椅放平一些,让倪澈躺在上面。
他用湿纸巾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和污渍,这才看清,她右边的脸颊明显肿起来了,嘴角还流过血,这是摔的?
景澄小心地擦去了她身上和衣服上的秽物,这才发动车子开出了会所。
没一会儿,景良辰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你死哪儿去了,大家都问你呢!”
“我找到倪澈了,她不舒服,我先走了,你帮我随便找理由搪塞一下。”
“你放屁,说得轻松,怎么搪塞?你教教我,喂?歪?!”对方直接挂电话了,景良辰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快要把自己憋炸了,想了想随口说,“他……有点儿不舒服……说是先回去休息了。”
程光毅的脸一下子黑了,筷子啪地一声拍下,“不懂事的小畜生!”
景良辰趴在一脸忧色的老太太面前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转头狐疑地看了看大孙子,小声问了嘴,“哪家的闺女?”紧接着又顺着景良辰的眼色想起滕青还在,尴尬地不作声了。
滕青有些不安地转头跟瞿宝芝和景孝珍交换了一个眼神,“要不,我过去看看他吧。”
瞿宝芝见儿子的眼睛都快挤瞎了,赶忙拉住滕青的手,慈爱地安抚,“知道你担心他,不要紧,让他自己先回去,你第一次来给外婆过生日,好歹也得吃过饭再走。放心,他没什么事。”
景良辰这个堵得慌,心里把景澄翻过来调过去地骂了好几个来回,你带着小妹妹去逍遥了,留我在这左支右绌地给你断后,简直灭绝人性、天理难容!
滕青见状也只好点点头留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给景澄发了条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一路上,景澄开得很稳很慢,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一直握着倪澈的左手,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
他胸中那个执念又开始剧烈燃烧起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像现在这样将她带在身边守护着,一刻也不离眼。
倪澈的手机响,来电显示是崇安。
leon虽然当时没法替倪澈强出头,但他并不是不担心她,倪澈走了之后,他找机会给崇安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倪澈回家。
景澄见电话一直响,就靠边停车,替她接通了。
“小澈,你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二哥接你回家。”崇安的声音十分焦急。
“她现在很安全,她在我这儿。”
崇安听见是个男人的声音,一怔,咬牙切齿地说,“我管你是哪个跟倪焰混在一起的兔崽子,你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让你死到地狱第十九层去!我妹妹现在在哪儿?!”
“崇安,我是景澄,倪澈跟我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平和,像是跟大舅哥汇报行程,“她很安全,我可以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等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听见是景澄带走了倪澈,这位赶鸭子上架的大舅哥火更大了,“景澄你个混——”
“就这样。”没等崇安的话说完,景澄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关机。他放好手机,重新握住倪澈的手,发动车子朝自家方向驶去。
这个刚刚挂断人家电话的无耻之徒,好像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丑恶嘴脸,想了想又重新拨了一通电话给景良辰,“你马上想办法帮我调一下刚刚会所的监控视频,半小时之内的,但凡有倪澈的都传过来。很重要!”
我特么得多贱骨头才会听你的,滚一边儿凉快去吧!
景良辰内心狠狠地嗤笑,可挂断电话之后,又觉得景澄刚刚的语气怎么想怎么都有点儿太像那么回事儿了,很重要,很重要?
于是他没吃好没喝好地,又拖着半残的身子去帮他张罗监控录像,一边忙活一边骂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景澄将车子停好,转过去抱起倪澈上楼。
她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就像一只小奶猫,几乎没什么重量。
景澄抱着她,心里竟涌起了一股久违的幸福感觉,他觉得最好就这样一直抱着吧,再也不要放手了。
开门进屋,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将她放在自己房间自己的床上,总之不能让她委屈地睡在景良辰那屋的猪窝里。
景澄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刚要起身,倪澈的一双手臂就圈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小澈:我在撒酒疯,不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请知悉!
☆、你有多少(06)
那股力道不算小,不是轻易可以挣脱,但也不是很难挣脱。
景澄的天人交战战绩一直很稳定,理智总是执拗不过情感,想法总是跑不过行动,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倪澈,听见她喃喃地说了句,“不要走——”
这句“不要走”小羽毛一般搔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在他干裂的心头上擦出一缕火花,瞬间便老房起火般猛烈燃烧起来。
景澄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狂奔了,四肢百骸里绵延不断地发生连环爆炸,炸得他此刻剩余不多的理智土崩瓦解,他直觉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怕是要不保,要命了。
景澄收紧了环住倪澈的手臂,将脸颊贴在她微凉的额头上,“小澈,你别这样,太危险了,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就这样任她搂着,两个人一同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