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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臣 第4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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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知棠当即脑中一空,自己既已昏了过去,那他又是如何喂的药?!

她顿感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只乖乖听话,张口就将他喂来的药都喝了下去。

、欺君之罪

一碗药瞬时见了底, 简昀之又不紧不慢地拾起柜上的手帕,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角。

如此这般的逾矩与亲密, 哪里还有半点君臣的距离在……

“昨日朝会上, 陛下论功行赏,擢拔了江大人为枢密使,从一品的官职, 江大人这一朝越阶连升六级,可是大梁百年来未有的恩典。”简昀之随意开口道。

冯知棠听了也生出欢喜来,她最是知晓江稚鱼的, 她自幼便有通天之才能, 若非不能参加科考, 她早该官至内阁了。

不过喜悦之余又有些隐隐的担心,只怕她如今势头越盛, 盯着她的人便越多, 就越容易出些纰漏, 况且她一旦出错,就是要直接掉脑袋的。

“皇后娘娘今晨也言道,冯尚仪护主有功, 应当受赏的。”简昀之又道。

话头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冯知棠不免怔愣了一下,就听得简昀之继续说道:“内宫赏下的银钱与锦缎宝饰一类都已送去尚仪局了。”

冯知棠愣愣听着, 连忙欲要出言谢恩, 简昀之却忽而话锋一转:“只不过, 皇后娘娘对你青眼有加, 左右想来只觉这般凡俗之物的恩赏到底轻了些, 不足以褒奖冯尚仪的高洁之行, 却又念着冯尚仪已坐到了尚仪之位, 为内宫女官之首,自也再不能似江大人那般论功封赏,如此这般思来想去,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商议,便提及一个好法子,说是要提早五年许冯尚仪离宫。”

依大梁律令,宫中女官年满三十可离宫,冯知棠如今正正年岁十七,若是能提早五年离宫,可是更多了些盼头。

不过她听得这话时却并无甚多喜悦,更多的只是忽而受赏后的惊奇。

简昀之神色淡然在她面上轻扫了一眼,微微勾起唇:“不过,本宫已替冯尚仪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冯知棠一时有些发懵,眨着眼睛直瞧向简昀之,似不理解他的话意。

简昀之已从榻边轻轻起身,拿起了药碗,垂目看向冯知棠淡淡一笑道:“因为本宫欠冯尚仪的恩情可还没还。”

简昀之转身朝外走去,走出两三步突然顿住,似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低开口:“你我之间的纠葛,没那么容易理清。”

人世间的情意纠缠,哪儿说得清楚啊。

今晨的朝会,陛下面无神情危坐于上首之位,垂目望向殿内一切。

变故已渡,便也是时候该,理一理参知这场反叛的人了。

苏溢由陈云廷押入殿内,一身沾血囚衣跪伏在大殿中央。

见他那一身的污浊破落模样,便知定是在诏狱内受了酷刑的,陛下是未有下令对他用刑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定是诏狱主官暗自施的令,这场变故来势汹汹,且满朝臣卿多半参与其中,此刻最该做足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与那苏溢撇清干系,也不论什么往日同僚之谊,只要还留着他一口气,便用尽了诏狱手段折磨他,也是以此来遮盖自己当初依附之事,卯着劲儿地向陛下昭示忠心。

陛下只垂下眼眸淡淡扫视了他一眼,没露出半分或愠怒或狠厉的神色,大抵是因着那输家已被踩在脚下了,如何发落,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实在无需再为此费心。

御史中丞长孙松清躬着身子缓步上前,俯首出言道:“陛下,既已查明苏溢与西境勾结,实为大梁叛贼,理当立即斩首,平息大梁万千臣民的怒意。”

皇帝将目光移向他,盯着他瞧了两眼,长孙松清,变乱当夜头一个站出来出言顶撞,支持苏溢南迁一事之人,如今脸色倒是变得快,俨然又一副为国为君的良臣模样。

皇帝却也没说什么,太多的事君臣上下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点破。

“依照大梁律法,今日午时将苏溢斩首示众,一并连坐其九族,苏家一应家财,悉数充入国库。”皇帝淡淡说着,语气毫无波澜地就夺去了他全家的性命,末了,轻轻一挥手,示意陈云廷将苏溢拖押下去。

满殿臣卿无不暗自唏嘘,昔日内阁首辅苏溢,何等的荣宠风光,竟就落得这般下场。

唏嘘过后却又满是忧心,虽说法不责众,却总恐怕下一个如此下场之人会是自己。

一时间殿内众人噤若寒蝉,连大声的呼吸都不敢有。

人人俯首,视线只盯着自己皂靴足尖,殿内一片安静,他们便越发惊慌,不知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将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了谁。

足过了良久,上位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

“温回舟,温大人。”皇帝轻声道了一句,声音透着无尽的寒。

温回舟持着朝笏的手陡然一颤,脊背当即蒙出一层冷汗,他缓步出列,走上前去,双膝触地就跪了下去。

“臣在。”声音中是不可控制的颤抖。

其实这也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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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便能料到的事,温回舟初时为官,便是得了苏溢的极力保荐,莫说是两人一直以师徒相称,就是两人毫无干系,也从不来往,碰上这种时候,他都免不得获点灾祸。

当初靠上苏溢那棵大树的时候,他怎会想到他有如此大的野心,而那野心最终将他自己反噬了进去。

“朕记得你拜在苏溢门下,是他最青睐的学生,师承这样的人,你可是学到了些什么?”皇帝诘问他。

“臣……臣……”饶是他再如何聪颖,如何会辩识人心,却也知晓,这时早已是无力回天,皇帝根本不在意他会说些什么。

“既如此……”皇帝转向一旁的叶内侍:“你且通传下去,再拟一道旨,令温大人与他老师一路作陪吧,也算全了他们师徒二人的情义。”

温回舟早已没了什么念头,他也是知晓,这样的下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只是在等待之时尚还有些焦慌,而如今真正尘埃落定了,倒是生出了几分坦然来。

他轻轻扬起头,定定看向皇帝,唇畔竟挂上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大胆!竟敢直视天子圣颜!”叶内侍察觉到他的异常,怒呵道。

温回舟丝毫不为所动,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什么世俗礼义吗?

“你赢了……”他淡淡开口,唇边莫名笑意不减:“但你当真以为这满殿之人,着官服,戴纱帽,都是与你一条心吗?”

皇帝冷眼睨着他:“你要说什么?”

温回舟冷嗤一声,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冷声笑道:“你这人阴险狡诈,万千心思暗揣,大抵也是不信他们的,不过……”

温回舟放缓了语速,阴寒的声音空响于整个空荡大殿内:“江稚鱼,江大人,舍命护你,又得你托付,该是在你心里有些位置的吧……只是可惜了,哈哈哈……”

他话说一半,便兀自笑了起来,明显瞧出提到江稚鱼时皇帝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他便笑得更加刺耳。

“江稚鱼啊,你是信的他吧,又怎么会想到,连他也会骗你啊……”他的话音里还透着笑意:“堂堂当朝天子啊,竟被人一直蒙在鼓里,真是可笑……”

皇帝两道眉紧蹙了起来,自龙椅上起身,居高临下冷目瞧着他:“你什么意思?”

温回舟唇边笑意更浓,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沉声道:“江稚鱼,枢密院主官,江侯爷的嫡子,原来,是个女子!”

他特意加重了尾音,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满带嘲笑意味。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休要胡言!”简昀之当即回身驳斥了他一句,又俯首对皇帝道:“陛下,他定是在乱语挑拨,万不能当真。”

“是吗?”温回舟笑道,转身面向简是之,直直盯着他:“齐王殿下理应知晓,我所言非虚吧。”

简是之脊背一阵发寒,回望向温回舟,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瞬时想到了许多,或许温回舟当初入东宫为官,便是冲着江稚鱼去的,而他自然是为苏溢谋事的,若非苏溢已倒了台,怕是断不会留江稚鱼到江宁吧。

“将他带下去。”皇帝淡淡抛下一句。

陈云廷不敢耽搁一刻,立时上前来押下他,想以此遮掩过去他方才说出口的那句话。

江大人是女子这事,他断不会信,更不敢信。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这是什么样的罪愆啊。

却在陈云廷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皇帝转头对叶内侍吩咐道:“将江大人请来。”

叶内侍当即眼皮一跳,顿了片刻,才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作声,却都知晓,有风雨欲来。

简是之回首望向急急离去的叶内侍,便再也待不下去,温回舟死前说出这事,断然不会是玩笑话,皇帝多半也是信他的。

若是一会儿江稚鱼入殿验身,真相大白,那后果他不敢想……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简是之陡然拔腿穿过周围人,众目睽睽之下转头就朝殿门走去。

“齐王……”皇帝冷声唤了他一句。

简是之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接着大步朝殿外走。

皇帝望着他断然决绝的背影,便已知晓了是怎么回事,当即燃起怒意,扬声呵道:“简是之!”

满殿一应臣卿皆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侍奉皇帝这许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触怒。

转眼再观向齐王殿下,朝服袍角翻飞下步伐愈大,对于皇帝的怒斥充耳不闻,两三步就出了殿。

、违抗帝令

在通往东宫的一处宫道上, 江稚鱼被叶内侍拦住。

“江大人,陛下请您往去朝会。”叶内侍对她道。

江稚鱼微一懵愣, 前些日回朝皇帝特许了她静心养伤, 无需参知朝事,怎的今日这般匆忙唤她而去?

可心中困惑刚到嘴边,她却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越过叶内侍的肩,她望见了禁军首领刘元霜以及他身后的一行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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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当即便沉了下来,江稚鱼心念一转, 顿时便恍然明白了什么, 叶内侍虽然言语客气, 但明显来者不善,现下怕是扭着她也要带去大殿了。

如此细忖片刻, 江稚鱼心内渐渐不安起来, 知晓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她已将方才朝会上的事体猜得大差不差。

“江大人,还请您与我们走一趟。”这次是刘元霜开了口, 他几步走到江稚鱼面前,阴冷着脸色抛出这一句,带着几分胁迫意味。

江稚鱼脊背一阵发寒, 脑中顿时涌入无数念头, 头一遭念到的便是若是自己身陷囹圄自也无话可说, 但要牵连了父亲母亲, 并着江家数十户族人, 那可是生生世世都无可饶恕的罪孽。

刘元霜见她愣在原地不动, 冷着脸向身后挥了一下手, 便有几个禁军上前,作势要来捆住江稚鱼的双手。

江稚鱼一时紧张得咽了咽喉咙,这样的架势摆明了是已将她当做了大梁的一等犯人。

却在那几人围上来前一刻,有一道身影愤然拦在了江稚鱼面前,一脚便踢在手持粗麻绳的禁军胸膛处。

“滚开!”是简是之的声音,少年清越的音色中夹杂了翻涌的怒火。

简是之紧攥起江稚鱼的手,观她没有受伤后,才又转过身来面向着刘元霜这一行人,同时将江稚鱼护在了身后。

刘元霜是奉了天子的令,自然不必理会齐王殿下的阻拦,对上简是之怒意正盛的眸子,张口就道:“臣奉陛下口敕,请江大人入朝,还请齐王殿下让开,莫要误了陛下交代的事。”

话毕,他对身旁禁军递了个眼色,就又要上前来捆住江稚鱼。

简是之却拦得愈紧,挺直背脊将身后之人遮得严严实实。

那几位禁军见简是之这般模样,也被吓到了,虽是宫中人人都知齐王殿下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主儿,但眼下观之,哪里有半点他们口中的浑噩模样,他隐忍着怒意竟似一只蛰伏山中的猛虎,眸底透出的滚滚弑杀之意,令他们不寒而栗。

江稚鱼抬眼,只见得他挺阔的背脊,那一身朱红朝服穿在他身上,恍惚间竟有几分君王的感觉。

不知为何,在这般境地下,她脑中竟丝毫不合时宜地蹦出了一个念头,较之简明之与简昀之,好像他才是最有君王之气的那一个。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一瞬间就从她脑中划走,刘元霜眼瞧着也没了什么好脾气,对那几人粗声呵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动手,难道要让陛下等着你们不成?!”

那几位禁军闻言都沉下了脸,又欲上前,却正遇上简是之越发冰寒的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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