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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秀才,在干嘛呢?”
正是大中午的,集市上的顾客寥寥无几,林小哥儿待不住静,就爱四处逮着旁边的人说话,“你今日这嘴咋忒红,为啥事着急上火了?”
他熟练地拖着小木凳从隔壁饼摊凑到过来,一屁股坐在宴江旁边,大大咧咧地问:“说来听听呗,哥帮你想想办法。”
宴江下意识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嘴。指腹上出了点汗,碰到下唇那小伤口,便被刺得微微发疼。
昨夜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播放,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面上勉强保持住了平静,含糊其辞地应付林小哥儿:“没有,就是……可能睡得不大好。”
但他惯来是个不会撒谎的,说完便生出了一股心虚来,慌忙忙低下头拿起书卷,假意看书,实则避开林小哥儿的目光:“多谢林兄关心。”
林小哥儿狐疑地歪了歪头,“就这样啊。”
但是也没有多想,没一会儿就一拍脑门,转而提起了旁的。
“上回叫你帮我读的几封信,你还记得不?”林小哥儿左右看了看,突然倾身贴到宴江身边,一脸八卦地压低声音,“就是我那省城上的亲戚败光了家财,一家人无处可去,在信上给我爹娘卖惨那事。”
他贴得有些近,说话时一股带着鸡蛋饼味道的气息拂过宴江的耳垂,宴江一抖,下意识就想往后躲,躲到中途才突然反应过来眼前可不是鬼王,顿时尴尬万分。
万幸对方心眼挺大,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宴江掩饰般地清清喉咙,顺着方才的动作放下书卷,点点头,温声答:“记得一些。”
林小哥儿可算是找到个倾述的对象。
“你猜怎么着?昨个儿我一回去,发现这亲戚仗着我爹娘念旧,直接扛着大包小包来投奔我家了,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呸!之前有钱的时候不挺瞧不起人的嘛,现在那两张老脸笑得……”
他说,宴江就安静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听着听着,正打算偷偷走个神,林小哥儿自己却是语气突然一转,咧开嘴朝宴江挤眉弄眼地笑。
“不过这不是重点,说回正事,别说你林哥不顾着你啊。”他见宴江反应平平,又抬了抬手肘碰碰他,“那俩老狐狸的女儿,我堂妹,长得还真是不错,今年十六,前阵子被家里的破事耽搁了,还没来得及说亲呢!我看真挺配你,要不要林哥安排你们见见?”
宴江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出,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震惊:“这……”
林小哥儿看着他终于有了反应,那颗做媒的心便越发被激励,继续循循善诱:“我那妹子性格也好,是个会来事儿的,你这沉闷书生,就得找个机灵点的内人,这叫互补!”
“我……”
“最关键的是她不像她爹娘那么的不要脸,为人还算可以。你屋里头关系简单不说,又识字又长得好看,林哥给你打包票,小姑娘绝对会喜欢你。”
“怎么样,有兴趣没?”
宴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一通口水淹没,噎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开口回绝:“林兄的好意,宴江心领了。但我宴家一穷二白,我读书多年也没半点功名傍身,还是不耽误……”
他惯来脸皮薄,拒绝人的时候总是不好意思的,眼神便下意识地有些回避。
可林小哥儿却把这点不好意思当作了羞涩,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打断宴江未说完的拒绝:“隔壁街杀鸡那王志,人可还比你小一岁,孩子都会走了,你还搁这儿害什么臊呢?林哥知道你家里没有长辈替你相看着,你得自己上点心,成家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穷点是穷点,那又有什么关系?成家立业,成了家自然就会立业——”
他还打算展开那些粗俗的长篇大论呢,却是恰好瞧见自家饼摊上来了客人,只好匆忙拍拍宴江肩膀:“好了,也就见见而已,又不是非要如何。过几天我寻个借口叫她来集市找我,到时候给你介绍,你可不能丢我的脸啊。”
说罢便回去做生意了,不给旁人任何拒绝的机会。
宴江看着他的背影,无耐地叹了一口气。
想要继续拿起书来看,心里却乱得厉害,一个字都看不进脑子里。
不过不是因为林小哥儿的做媒。
借着书卷的遮挡,宴江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唇,眼神放空,数不清第多少次忆起昨夜的场景。
鬼王反常的态度、冰冷的唇舌与怀抱,以及那句埋怨般的“不解风情”。
在当时发生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再想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隐隐有股声音告诉他这并不正常,可每当他再想去细究,却又只抓得住零星一点清晰的头绪。
他自小被禁锢在之乎者也中,长大后也没父兄来向他传授些男女之事,现下自然领悟不出自己与鬼王所作的那些举动有多暧昧,况且那时只顾着害怕,压根也没沉浸其中。
只是隐约
', ' ')('地觉得……鬼王应该要再凶一点才对,哪怕自己身上有他需要的“食物”,对方也不该对他如此亲近。
再多的,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就这样愁了一整天。
直到收摊回家的一路上,仍心神不定地想着这事,以至于踏入自家院中的时候,差点一脚踩上横尸在自家门前的野山鸡。
宴江被吓了一大跳。
这野山鸡看起来是刚刚才断的气,喉口一道利落的刀痕,仍在淌着鲜红的血,鸡爪子也还一抽一抽的,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左右看看,没见到哪户人家过来寻——野山鸡也不可能自个儿跑下山来,更不可能平白自己死在他家门前。
正打算去临近村民家问问,脚步还没迈开呢,却见自家那扇破门被从里头缓缓推开。
时崤慵懒地靠坐在屋内紫木椅中,阴影给他添了几分阴森,他就这么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盯着院中的人类看,目光直勾勾的,看得宴江手足无措了,才悠悠开口:“不用去了,这是本座赏你的。”
“这……”
“一天到晚吃些糟糠野菜,也难怪魂气如此稀薄。”鬼王端起他惯用的白玉茶盏,优雅地尝了一口,尝罢,又似知晓书生一切想法般,慢慢补充道:“附近山中野物,放心吃便是。”
宴江脚步一顿,硬生生将自己满心疑虑咽回肚子里。
好一会儿,才将山鸡捡起,暂且搁到院中简陋的灶台上,自己则转身进到里屋,垂着眼睛对鬼王道了一声谢:“多谢大人赏赐。”
与往日一样,他走到角落中卸下背篓,弯腰的时候,粗布白衣贴紧身体,清晰勾勒出瘦到骨节分明的脊背。
时崤没有马上回答,懒懒地看着这个背影。
虽然瘦了些,但真抱起来也是软软暖暖的。
他突然回想起昨夜的手感。
恰见书生回过头来,眉目间没来得及藏好一丝疑惑与拘谨,被他捕捉到了,昨夜那股隐隐的不悦也跟着再度浮上心头。
鬼可没有忍耐与迁就的概念,时崤心中不悦,便直接勾勾手指将人唤到眼前来。
“你拿什么来谢本座?”
“小的……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宴江今日走神了一整天,骤然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便答了。
果不其然便听鬼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堵了回来:“本座可不需要。”
笑罢,才气定神闲地放下茶盏,微微坐直身子:“再离本座近点。”
宴江脊背一僵,却只能依言照做。
近了,那不属于人类的冷气将他团团包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性气势。
“真要谢的话,便让本座亲一亲,嗯?”鬼王轻轻地问。
他有意压低了声音,那语调中就显出一股错觉般的温柔来,又像是勾引、诱骗。
宴江猛地抬起头来。
下一瞬,惊恐地感觉到腰间被什么东西勾住,骤然一收,他整个人就失去重心地往前倒去。
被时崤接了个满怀。
“阿浮乖点,可别惹本座生气。”
时崤贴着他耳边用气音缓慢地说话,像极了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冰冷的气息激得宴江脖子一缩。
还未来得及注意到鬼王喊的竟是自己的小名,对方的吻就已经毫不客气地贴了上来。
宴江本能地想往后躲,才发现自己已经毫无退路,鬼王只用一只横在他后腰的手,就轻轻松松地构造出了独属于他的牢笼。
冰冷却柔软的唇,带着与以往不太一样的强势。
时崤没有给宴江留出半点缓冲的余地,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逼迫他张开双唇,那舌便大摇大摆地侵入温热的口腔。
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没有失去魂气的迷糊,宴江头一次如此清醒地感受到鬼王的动作,对方灵活的舌缠着自己的舌摩擦、柔软的唇贴着自己的唇滑动,间或伴着吮吸与勾弄,触感诡异,舔得他不住发抖。
是大胆而越界的亲密接触,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依托。
时崤的舌以一种人类绝对无法到达的深度,探到宴江的喉咙口浅浅地戳刺,与此同时,固定他下颌的手也慢慢往下滑,指腹停在他脖子相应的位置处,打着圈地轻轻按揉。
他的动作暧昧又色情,揉得宴江喉咙口又痒又麻,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太过隐秘,直直传到心口,便是一股抓心挠肺的痒。
宴江被迫吞咽下两人深吻中产生的口水,头皮止不住地发麻,抖着手想去拉住鬼王的手。
可他摔进鬼王怀里的姿势本就无处借力,又被紧紧揽着,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先机。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吻本身,还是因为鬼王释放出来的鬼气,渐渐地,他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甚至顺着对方柔软的衣物往下滑。
时崤稍微侧头,追着人类的唇,将两人贴得更紧。
片刻后,又转而托
', ' ')('住宴江的腿,将人往上颠抱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高大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让宴江跪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胸前。
这个吻太深太长,渐渐地将时崤的舌也捂得温热。
等到他终于舍得放开可怜书生的时候,对方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微张着嘴靠在他大臂上大口喘气。
嘴唇红艳艳的,还带着暧昧的水光。
时崤低头,深深嗅闻宴江耳后的气息。
那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鬼王之前以为是活魂固有的气味,如今才发现不是。
是一种更隐晦的,包在宴江身体里、藏在他魂体里的清,别的人类也好,生灵也罢,都没有这样的味道。
也是这个味道,在一开始勾得他鬼气躁动不止。
时崤眼中闪起红光,右手突然施力,揽着宴江的后腰压向自己。
感受到人类温热的大腿内侧与自己胯部相贴,他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宴江气还未喘顺,对此无知无觉。
只有鬼王自己知道,他在此刻,居然对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雄性人类……发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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