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羡转头看向邹安瑾,笑眯眯的道:“邹相,如何,看清楚舒晦的嘴脸了么?”
邹安瑾闭口不言眯着眼睛,只是冷冷的凝视着被层层黑甲包围的楼堞,眼神似乎没有任何焦距。
梁羡道:“无妨,你若是还未看得透彻,孤这里,倒是有法子帮你看得更透彻一些。”
他说罢,招了招手,道:“带人上来。”
踏踏踏!是跫音,两个虎贲军押解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走上来。
“君上!君上饶命啊!”那男人正是国师陈金石,陈金石大喊着:“君上,小仙不知做错了什么,君上饶命,饶命啊!”
“哦?”梁羡逗弄着黑鹰:“你不知做错了什么?”
“正、正是……”陈金石唯唯诺诺的,好像自己是个小可怜,道:“小仙……小仙当真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君上明示啊。”
“好!”梁羡道:“孤便给你个提醒——便从你通敌叛国,勾结舒晦说起罢。”
陈金石浑身一震,矢口否认:“君上明鉴!一定……一定是有小人想要陷害小仙,小仙忠心耿耿于君上,怎么会通敌卖国呢?”
“是嘛?”梁羡一笑:“看来你是不想说真话了?无妨……”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垂头看着两米高的楼堞,纤细白皙的手掌在楼堞的城门垛子上轻轻拍了拍,悠闲的笑道:“这城门不算太高,摔下去定死不得人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孤虽昏庸无能,但也不忍杀生,
这样罢?孤便令人将你五花大绑,脑袋朝下的扔下去,你放心,死不了的,顶多……摔个半死,把脑壳摔裂,把脑浆摔得稀巴烂而已。”
“君上?!”陈金石大吼一声,努力向后仰着身子,身边的虎贲军却已经动了起来,虎贲陛长姚司思亲自动手,别看他身材瘦削,但手劲儿颇大,一把拎着陈金石的后脖领,将人往城楼边拖拽。
“君上!君上——饶命啊!小仙、小仙没有通敌卖国啊!”
陈金石一口咬定,死不悔改,似乎觉得自己喊得声音大一些,梁羡便会信了他的鬼话。
梁羡幽幽一笑:“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永远不能相信的,丞相你可知是什么?”
白清玉很配合的道:“卑臣愚钝,还请君上明示。”
梁羡道:“自己的运气,还有……男人的嘴。”
白清玉:“……”总觉得昏君是在指桑骂槐。
梁羡说罢,似已然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扔下去。”
“敬诺!”姚司思铿锵答应了一声,拽住陈金石,压住他的后脖颈,作势将他往楼堞扔下去。
“啊!!啊——!!”陈金石吓得惨叫:“我、我说!!我说!”
梁羡微微抬手,姚司思立刻住手,冷喝道:“快说!莫要废话!”
陈金石脸色惨白,也是他胆子太小,本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又能有什么骨气呢?连声道:“君上饶命!君上饶命,是……是舒晦那个贼子,他、他先找到小人的!是舒国的贼子,蛊惑了小人……”
梁羡瞥斜了一眼邹安瑾,道:“继续说,把你们的诡计,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都是舒晦!都是舒晦!”陈金石已然破罐子破摔,干脆将所有的屎盆子全都扣在公子晦的头上,大喊道:“是他说给我好处,让我与他合盟,利用邹安瑾毒杀君上,事发之后,再……再嫁祸给邹安瑾。”
梁羡挑眉:“哦?为何?邹相可是舒晦上位的大恩人呢,你怕是在说假话。”
陈金石生怕梁羡不相信,大喊着:“真的是舒晦!是他!什么狗屁的恩人?舒晦嫌弃邹家权势滔天,早就想要铲草除根了,舒晦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君上您信小人,相信小人啊!”
陈金石没有骨气,将与公子晦的合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如何利用国女出嫁作为幌子,如果计划铲除邹安瑾等等。
梁羡其实早就知晓,让陈金石当着众人面子说出来,无非是说给邹安瑾,还有舒国的甲士们听的。
梁羡笑眯眯的道:“邹相,你可都听清楚了?奈何邹相的一片赤诚之心,全都喂了狗呢。”
何止是邹安瑾听得清清楚楚,楼堞之下的舒国黑甲武士也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窃窃私语起来。
“君上竟要杀了邹相?”
“君上如何能这般做法?”
“正是啊,若是……若是太子还在的话,决计不会做出这样背信弃义之事……”
公子晦眼看事情不妙,嗤一声拔出自己腰间宝剑,震声道:“我舒国的将士,不要被这昏君的言辞所蛊惑!如今我舒国大军兵临城下,很快整个梁国便都是我们的了!杀!!与孤杀入城门,片甲不留!”
梁羡懒洋洋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感叹道:“舒晦,你如何这般笨呢?孤已然是假中毒了,难道便没有应对你军的计策么?”
公子晦眼睛一眯,心窍咯噔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得身后“杀——!!”的呐喊声,紧跟着是轰隆隆的轰鸣声,仿佛洪水猛兽,从天边的地方,带起阵阵黄土,奔腾逼近。
黄土簇拥着黑色红边的旗帜,上书——梁!
“是梁国的大军!”
“包抄了我们的后路!”
“快看,是、是梁国大司马姚铮!!”
梁国的黑甲大军黑压压的逼近,直接包抄了舒国的后路,而那领兵的一头白发,却老当益壮,不正是梁国的不败战神,姚司思的祖父姚铮么?
公子晦的兵马被姚铮断了后路,而他们的前方便是梁国紧闭的楼堞大门,可谓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啪啪啪!梁羡又在抚掌,笑道:“关门打狗,有趣儿有趣儿。”
公子晦气得浑身发抖,沙哑的道:“梁羡!我舒国的儿郎,都是铮铮铁汉,你以为如此便能将孤困住不成?!今日孤便要……”
不等公子晦撂下狠话,梁羡故作迷茫的道:“谁要跟你硬碰硬?孤梁国的甲士,也都是铁血男儿,但铁血男儿也是爹生娘养肉长得,孤心疼的紧。舒晦,你放心罢,打你,还用不着如此麻烦。”
他说着,向后看了一眼,朗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何人?”
一道人影步上楼堞,一点点展露在众人面前。边关凄凉的风沙撕扯着男子质朴的素色长袍,却一点子也不显简陋,反而衬托着男子高贵的气质与姿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