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节</h1>
小六子傻笑着:“我小时候也读过几年书,是个秀才的雏儿,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上不起私塾。后来只好来朱家做工维持生计,我从十一岁就跟着我家公子,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天日可鉴,少爷对我也是照顾有加,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事都带着我,我是铭感五内啊。哎呀跑题了,现在公子要被罚去面壁,我恨不得替他受过,陈公子,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听完小六子诉说衷肠,倒让陈冰对朱公子又另眼相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能让小六子如此鞍前马后、忠心耿耿,一心维护于他。从侧面反映了猪公子人缘不错,驭人有方,陈冰是个有良心的男人,以至于他的人生格言都是做个有良心的男人,娶个有气质的女人。猪公子对他投之以桃,他也会对猪公子报之以李,吃人家的,喝人家,住人家的,还弄个小丫鬟陪你摸摸抓抓,你不回报一下还算人吗?
想到这,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像唱京剧似地端着一只胳膊,右脚迈出方步,京腔十足大喝一声道:“小六子,头前带路,待本公子单枪匹马,救朱公子于水深火热之中!”
小六子喜出望外,崛起屁股一溜烟的小跑,留下一屁股尘土,转眼就把陈冰甩过好远,陈冰也顾不得迈方步唱京腔,紧跟着小六子的背影疾跑,心里不断的抱怨小六子没形象没品位。好事多磨,急什么!
一路上小六子匆忙介绍了朱家宗亲的成员,其中有一对朱平朱武的兄弟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善茬,有一些掌柜的唯他们兄弟两个马首是瞻!隐隐然有与老夫人抗衡的形式!陈冰心里一一记下。
沿着一条扁柏路直行,跨过另一座桥,桥下水声淙淙。一路上,陈冰算计着怎么解决朱公子的燃眉之急,好歹也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猛抬头,一座宏伟的宫殿式的高台,忽然展现在眼前。但它却掩映在绿树花丛中,不易看出庐山真面。直至绕到正面来,才看见一座壮丽的挑檐门,门上赫然四个大字:“朱家祠堂”。
陈冰是没见过这种森严阵势的,在古代,每逢有重大事情,或者节日庆典,婚丧嫁娶才能有资格在祠堂举行,而朱公子的事情在这里处理,也说明朱公子这事触犯了老夫人的逆鳞,否则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祠堂内余香缭绕,淡漠清雅,想来是刚刚祭拜过祖先。陈冰眼光一扫,在高台之上坐着一个华服女人,大约五十多岁,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脖子上带着亮晃晃的福寿圈,一身高贵的海角裙,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际甚有威严。不用说,这肯定就是朱家的老夫人了,不过这老夫人一点都不老,一眼望去,似乎还有那么点青春活力。大厅两旁坐满了朱家宗亲旧故,包括七大姑八大姨外带娘舅子孙。两旁站着的多半是丫鬟小厮,互相之间窃窃私语。
坐在右侧首位的一位服饰华贵的老者眯缝着三角眼对老夫人道:“吾能侄儿也太不像话了,身为朱家三代中长子,竟然无缘无故把李家公子打得重伤,卧床不起,实在是有失体统,失人失德,丢尽了我们朱家的脸面。”他说到这里,偷偷扬起三角眼,略带一丝戏谑般的眼神望着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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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走狗没好报
“说下去!”老夫人品了一口茶,目无表情的望着朱平,只是眼神中略带了点冷酷,顾盼之际,颇有大将之风。
“再说李家是名门大族,富甲杭州,可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现在倒叫我们如何收场?李家已经派人过来传话,说我们若不给李家一个交代,他就要与我们世代为敌。此中厉害深浅,连我朱平都看的一清二楚,相信弟妹心中自有定数,还望弟妹秉公处置,可别心软,毁了朱家的三代基业。”
“是呀,二嫂,大意不得啊。李家扬言说不给他家一个交代,李家要全部渗透进咱们的行业中,包括布匹,丝绸等,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二嫂,你可得秉公处置呀,莫伤了咱们与李家的和气!”朱家的而另一个堂弟朱武说道。
老夫人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暗道你们兄弟好狠的心啊,哥哥煽风点火,软硬兼施,弟弟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却完全忽略了朱吾能是如何被打成这副模样的,老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吾能,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怨恨。忽的老夫人微微一笑,慢吞吞的说道:“堂哥堂弟,这倒奇了?好歹你们是朱家的人,吾能也是你们的堂侄儿,年年拿着朱家的份子钱,怎么反倒比李家的人还着急处置吾能?”
“我们也只是为了,为了朱家百年基业着想,总不能将生意毁在我们这些人手里,二妹,你说是吧?”朱平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们倒说说,怎么处置吾能最好呢?毕竟他们是你们的侄儿!”老夫人和颜悦色的问道。
“恩这,这个,我看就让吾能去面壁吧!这样也能磨练一下他的性子,省得他再惹是生非,二妹再,再委屈一下,亲自去李家赔罪道歉,这个梁子就算揭过去了!”朱平磕磕巴巴的说完了这几句话,额头上却早已冒出了阵阵冷汗。猛虎虽老,余威尚在啊,他心中也是暗恨自己不争气,一个堂堂大男人,为什么会怕这么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
“也好,那我就舍了我这把老骨头去李家负荆请罪,你们可满意?”老夫人微笑着对朱平说道。
“那如此甚好,有了二妹的面子,李家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滋扰生事!”朱平眯着一双提溜乱转的三角眼,谄媚的说道。
老夫人心中上下翻腾,不由得暗自叹息,果然是挑选了面壁这个最严酷的家法,你们是唯恐吾能不疯啊!甚至还要让我这把老骨头去赔礼道歉,丢人现眼。老夫人不置可否,一动不动的看着朱平朱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这是她给朱平朱武兄弟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兄弟两个还犹不自知。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朱吾能一眼,暗骂:“蠢材,惹完了事又让老娘给你擦屁股!”
陈冰刚刚迈进祠堂时,一双眼睛早已盯上了老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俗话讲,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了老夫人,猪公子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可是他从刚才老夫人与朱平朱武的对话中却领略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想的有些出入。
“挥泪斩马谡!”陈冰心里冒出了一句谚语!
而在正中间跪着的正是开祠堂祭祖的主角朱吾能公子,他的形象惨不忍睹,额头上绑了一条纱布,眼眶依稀还有些淤青,垂头丧气的轻晃着臃肿的身体,眼神暗淡无光的四处游弋,待在人群中捕捉到陈冰的身影时,一时兴奋的手舞足蹈,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捏着嗓子用手势胡乱比划着:“陈兄,陈兄,我在这里,救我,快救我呀!”
陈冰看他捏着嗓子想喊又不敢喊出声的狼狈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似有一股童年温馨袭上心头,那感觉是多么美妙。正待回他一个手势,只听老夫人一声吆喝:“不许说话!”整个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从上到下,从宗亲到丫鬟无一人在窃窃私语。
好一个威严的老娘们儿。陈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想着呆会怎么和这位铁娘子过招。
老夫人环顾四周,十分满意众人的躬亲:“我朱家世代经商,经过先人们辛勤劳作,家境也十分殷实,至少在这杭州城盘根错节,也算是大门大户。”说到这里老夫人话锋一转:“可是商人毕竟属于下九流,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就算我们家境再殷实,交友再广泛,终究也摆脱不了伤人的帽子,也上不得大的台面,这倒不是说商人不光彩,可毕竟不能光耀门楣,耀祖光宗。”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两旁座椅上的朱家亲戚不断点头附和,可陈冰这个变态可不这么想,敢情老夫人是官迷,满脑子官宦思想,经商有什么不好啊,自力更生,多劳多得,盖洋房住别墅多好,又不用搜刮民脂民膏赚那昧心银子。
老夫人威严的巡视了一下四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到我们这一代,要继承祖先的遗志,更上一层楼,算来算去,只有朱吾能这不肖子有点做官的潜质,原本指望他勤学好问,力争考个举人贡生,也算是圆了祖先的遗愿。”
说到这里,语气陡然变急,指着朱吾能道:“可是你这小畜生整天就知道胡闹厮混,逛青楼,与好色之徒争风吃醋;进赌坊,与魑魅魍魉狼狈为奸;下酒楼,与狐朋狗友纸醉金迷。你是什么坏事都能学得入木三分,唯独这诗词国策学的是一塌糊涂,狗屁不通。”
老娘们儿很有文化底蕴,说的话句句鞭辟入里,这下可苦了朱吾能这个败家子,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前一刻的纨绔公子瞬间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好吃懒做的大混蛋加小乌龟。
“你可知道为了你能安心求学,你二妹可是以一个女子柔软的肩膀挑起了朱家的大梁,为了你能学的更加稳固扎实,娘亲可是给你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可是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娘的一番苦心呢!”
第十三章 调戏半老徐娘
朱公子低着头,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有感而发:“娘亲息怒,孩儿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也用心苦读,只是偶尔出去散散心,四处游历一番,结识一下杭州名人隐士,交流切磋。!”
老夫人微微冷笑:“逆子,还敢狡辩,你说你结识了哪位隐士才子,为娘倒要见识一下!”
朱公子要的就是这句话,急忙用手一指陈冰道:“娘,就是这位陈冰陈公子,我新任的教习!”
陈冰一愣,狗日的朱吾能,又把我出卖了,还弄个什么教习,教你个大头鬼,我教你泡妞还差不多,你好歹给我个思想准备啊!
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虽然被好友出卖,但也只有硬着头皮迈着方步缓缓的走向老娘们儿,力争做到面不红气不喘心不跳。
虽然短短的几步距离,陈冰却慢慢的走了很长时间,这是他有意为之,高手过招,往往就在一瞬之间。他知道在这短短的闲庭信步当中,会有多少双曾明瓦亮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察看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此重要的场面,要的就是个气势,气场足了,也就赢了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