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前些年崇元区的老房子几乎都是我们公司拆的。”提到这个话题,季春还是挺自豪的。
季春发家就是搞拆迁,而为了能够争到这些拆迁生意,他可是一路实“打”实的“拼”过来的。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个亲弟弟现在还躺在家里半身不遂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呢。
雷涛随即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我想问问季老板,你觉得这些年下来,邯江还是原来的邯江吗?小时候,你认识的那些地方现在还有多少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呢?别的不说,邯江的孔庙现在还在吗?”
“这个……唉!不在了……”被雷涛这个问题问得愣了愣的季春黯然地说道,“学前街那边是我拆的,你说的孔庙就是原来的老八中吧!”
华夏自古以来儒学之道盛行,孔子被称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全国各地每个城市都有孔庙建筑。而邯江这边的学前街,其实就是指的“学宫”之前的那条街。
“学前街原先是什么样子,我估计老邯江人都快想不起来了对吧!我还记得!”说到这个话题,雷涛就说到了一间让邯江人颇为痛心的事情了。
学前街这一代原本就是邯江市中心,与城中的主干道中山路是相连的。而以学宫孔庙为中心的一片明清古建筑,堪称邯江市中心的中心,与三公里外的崇元县衙并称“邯江南北两府”——即“县府”和“学府”。
可惜如今这两府都在前一轮的城市改造中烟消云散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而邯江学宫更是经历了两次浩劫。第一次浩劫是战乱,第二次浩劫则是**。
1929年,邯江市教育局在市参议会提出议案,孔庙原有祭器乐器的基础上,向民间征集文献古物并筹建市立历史博物馆,邯江市博物馆于次年六月建成,可以说这不但是江南省,更是华夏国内第一批公办博物馆。馆舍占用孔庙中部的大成殿及东西厢房,陈列室及办公用房共32间,建馆时征集到藏品70种657件。
到1935年5月邯江市立历史博物馆规模最大时,馆藏一度达380种2346件,其中有全套孔庙乐器祭器,以及明代邯江人民抗倭古炮辛亥革命时期军政分府的门额等文物。馆中陈列的文物从金石雕塑陶器兵器乐器祭器服装图书物产和碑帖等十多个分类。1937年,菊国入侵华夏,侵略军占领邯江后,馆内所藏金石雕刻书画等各类文物共两千多件被侵略军洗劫一空,邯江历史上的第一个博物馆及孔庙部分建筑由此被毁。
但即便是战火也仅仅只是毁坏了学宫的一部分。如今稍微上点年岁的邯江人都知道,在如今邯江学前街北侧有一大片古建筑。学宫建筑恢弘匾额林总,尤其是东西两侧竖有金山石的下马石,上面赫然镌刻有“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甚是庄严森然,令人肃然起敬。这里就是邯江县学的所在地。
元代书画大师倪云林的老师王仁辅所撰的《邯江县志》,其中“卷三下”学校条载:“州学即旧县学也,在州城西南三百步,宋嘉祐三年邑令张诜始创为之。”这时邯江县学最早的记载。但从与孔庙相关的历史看,邯江县学的形成时间似乎比《邯江县志》所载的北宋嘉祐三年还要早。
由于县学历来为国家诏定,因而邯江县学的形制规模及功能和全国各地的县学基本都是一致的,东轴线为孔庙部分,主要建筑有戟门大成殿尊经阁文昌阁名宦乡贤忠孝亭和两庑等,功能主要是纪念和祭祀孔子;西轴线为学宫部分,主要建筑有状元坊明伦堂讲堂和两庑等,主要功能是教育和培养学子。其建筑虽经千年兴废,但基本轴线及其对称性都是不变的。
八十年代初邯江县学除了戟门三幢建筑被确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而幸免与难。但周围的那些建筑却在邯江第一**拆迁中被全部拆除了。现在原本的学宫被淹没在了一片现代建筑中间。孤零零地明伦堂和讲堂被冠以“邯江县学古建筑”和“邯江县学古碑刻”的名义“保护”了起来。原本建于明代的“戟门”,则不伦不类的成了一间二十四小时银行和一所学校传达室中间的“异类”。“戟门”的周围围上了不锈钢栏杆,前面还有一个自行车停车棚。
雷涛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他考大学的时候,考点就在原本的市第八中学。原本的学校门口有一座仿古门碑和旁边的戟门相连,整体看还是非常之协调的。但后来回邯江再从那里经过时,原来的八中成了一所全市知名的私立学校,号称“邯江第一贵族中学”。
一座近二十层的学校大楼取代了原来三层高的校舍。而原本的明伦堂和县学讲堂就在这大楼的阴影中苟延残喘,顶着一个“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名头,被钢筋水泥建筑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原本的明代的“戟门”则成了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土狗”,和那些现代建筑比起来,这些古建筑已经没有了生气和生机,成了早晚要被时代所淘汰的泥雕木塑。
邯江学前街的大拆迁当时有不少的市民反对,还有人写了不少的人民来信给各级政府。但这些人民的人民来信,远不及城市建设的需要还有投资商们那一支支“圈地”的红笔。也正是在那时,雷涛就已经有了对于老城区建设的一些思考。而这次给省里写的那份报告正是从那时起就有了一个雏形了。
对于这些,作为一个老邯江人,季春也不是没有同感。当年他带着人拆学前街的那些老建筑时,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邯江人在旁边围观,在他身后指指戳戳。现在雷涛提起这个话题,也勾起了季春当年的那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