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也就是唐佳婉从第二家小额贷款公司借钱，偿还第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欠款。由于手续费的存在，事实上唐佳婉需要拆借一万三，才能偿还一万一的欠款本息，而这一万三本身的本息合计可能是一万五……”曹震何其精明，肖战只是这么一说，就已经明白什么是套路贷了：“只需要滚动这么几次，原本的八九千块，就会变成一笔巨资，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表面看起来完全合法。因为高利贷不受国家保护，所以他们以手续费的名义收取额外费用，名义上收的并不是利息，而且每次借款都跟一家小额贷款公司单独签订合同，其实所有小额贷款公司都是一个老板，但每一份合同在法律上都是独立存在，受害者就算是想要维权也非常困难，需要逐一起诉每一家公司，这个维权成本太高了。”
“没错。”肖战告诉曹震：“因为表面上合法，所以很多受害者到法院起诉，结果官司打输了。而且我说的这种还是比较简单的套路，他们还有很多更加复杂的操作，几千块钱最后变成几十万，受害者只能卖房卖地偿还。一般来说，套路贷都包装成各种小额贷款产品，借款金额倒是也不多，几千块到几万块不等，每一个借款的人都没想到，最后等待自己的是如此沉重的利滚利。”
“这个行业太缺德了。”曹震冷冷一笑：“不过，我觉得这些借贷人也有问题，他们不是借一大笔钱，只是几千几万块，说明这钱也不是用来办什么大事儿。”
“借这种小额贷的，大多是用来消费，买一部新手机，或者名牌包包和化妆品。当下年轻人，已经彻底被消费主义所迷惑，也就是说，把物质上的快乐和满足放到第一位，不断追求新的消费品以获得精神上的快乐，消费本身变成了目的，为了消费而消费。他们不断追赶流行，苹果手机刚出新型号马上就换，关注时尚品牌当季推出什么新式服装……”肖战很感慨的说道：“很多毒鸡汤文，诱导他们陷入消费主义陷阱，大谈什么钱赚来就是为了花。当这些人的收入，已经没有办法满足支出，最后就走向了小额贷。”
“坐了几年牢之后，我发现这个社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能理解。”曹震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今天又多了一样事情。”
“我在来的飞机上，看了一部罗刹国的电影《危楼愚夫》，给我的启发非常大……”肖战拖着长音，缓缓说道：“这部电影的主人公是一个工程技术员，非常偶然的发现有一栋楼将要倒塌，然后他就报告给了有关部门。问题是这栋楼本来有修缮资金，这笔钱被各方面的领导私下瓜分掉，如果楼真的倒了，必然有人质疑钱去哪了。结果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挽救这栋危楼，而是要把这个技术员灭口，因为技术员只要死了，楼就算倒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倒的。这个技术员侥幸逃生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回到那栋危楼，挨家挨户告诉每一家居民，这栋楼可能要倒塌。结果就是没有一个居民相信，他们反而认为技术员是一个疯子，把技术员打了一个半死。”
“那么这座楼最后倒了吗？”
“这座楼最后倒了没，不是重点，反正倒掉是一定的，因为这是专业结论。并不是说，发现这栋楼存在问题，接下来这栋楼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塌掉，这里面存在一个过程，可能要过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重点在于，这部电影虽然是罗刹国拍的，但具体情况放到其他国家，尤其我们这里，也是一样。大多数民众是愚昧的，安于眼前的小日子，如果你告诉他们，有一场灾难即将来临，他们并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恨你。”深吸了一口气，肖战非常感慨的说道：“徒弟，师父真正想要告诉你的是，当你发现这个社会上有太多不理解的事，多数人是如此蒙昧无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置身事外，像我们这样的强者，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坐视别人生老病死；第二个选择就是做危楼愚夫，想要唤醒这些人，需要承受极大的风险，不但不被理解，这些人反而可能会背后给你捅刀子。”
“我明白了。”曹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我们这样的强者有充分的选择能力，而那些危楼里的人根本没有，如果我们不去唤醒他们，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接着说唐知秋吧，你想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