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日子在即,社团开始变的紧绷,无论是演员、幕后的工作者、服装组、道具组,都一个个绷紧了神经,只为想要演出最好的那一幕。
就连薛可薇也罕见的没有多找碴,只是偶尔会露出不耐烦的疲态,哄的身边的人一个个捶肩端茶,恍若在伺候一国公主。
只要不影响到所有人的进度,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睁隻眼闭隻眼,但偏偏,她也许是认为这样的日子太过枯燥,因此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只要想要做出坏事,眼珠子就会放的特别大,一双眼咕嚕嚕的转着,仔细的凝视每一个死角,似乎就想要从中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坏事。
「可以休息一下吗?」
就如同现在,当所有人都在马不停蹄,她却是微微蹙眉,双手按上心口,台下的人刷的一声将目光落在我及她身上,探询着。
「我不太舒服。」
这已经是今天排练以来第五次喊暂停了,我不耐的想要开口,却被指导老师先一步说话。
「同学,你要是真不舒服,麻烦你回去休息。」老师严肃的说道:「身为一个演员,该有的态度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又是女主角,这么任性的态度会想要让我把你给换下来。」
薛可薇僵在原地,连带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指导老师是一位资深的女老师,平时总是笑咪咪的,从不见她发脾气,就算有演员出了错误,她也是耐心的一再提点及传授,因此所有人都对她又敬又爱。
「你不要以为公演日期快到了,我就不敢换主角,我告诉你,我心中自有可以替换的人选,而且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比你这不像样的态度来的好。」
因此她这样生气的样子,我们都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说高一的社员有多惊讶,就连二年级的干部们也都相继愕然。
能把一位从不发脾气的老师惹到说出重话,这大概也算是薛可薇的另类里程碑?
「我知道了,老师。」抹了把脸,薛可薇微微颤抖着唇,眼眸中流转出了哀求:「我不会再犯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有了老师这番话,她倒是安分了许多,硬着头皮也将这次的排演给排完,才总算让有些落后的进度补了上。
所以为什么不好好做事就好?非得要大家说出不好听的话?
还是她喜欢被骂?
「我看她那样子虽然超级超级不开心,但是老师讲完我就觉得她像个小丑一样。」
华昍的办公室,我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可可,嘰哩呱拉的说着社团发生的事情。
华昍就坐在他的位置看着书,偶尔抬头应个几声,有时还会打岔我问一些问题,然后笑笑着回应。
「你这学期没她的课了对吧?所以就不用再看到她了?」
「嗯,就是这样。」
我悄悄的闭上嘴,打量起他认真的眉眼,他的头发一如既往的带着凌乱,眼镜底下的双眸低垂着,挺立的鼻与紧抿的唇,看着看着,我不禁神往。
不知道他那张性感的唇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想起我曾梦过他的那一幕幕,他的五官在梦里似乎清晰过头,才能无时无刻扰了我的心神,每当我回想起,心脏就会无法控制的碰碰乱跳,脑子也逐渐变的混沌,大小角落都是他的身影。
他荼毒我真深,深的我无法自拔,只能放任自己堕落。
我塞了一颗糖果到嘴哩,清甜的糖香化开,我满足的瞇起眼,瞥见一旁的手机亮起,上头写着您有新讯息的提示。
【柔依:澄澄你在哪?紧急事件!快看这连结!&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gt;<a href=" target="_blank">】
我疑惑地点开讯息,按下了连结,网页带我到了黎星高中的黑特网站,而那一篇贴文的一行大大写着:有卦吗?听说有男老师在跟女学生交往?
我心中一顿,忙不迭地往下看,字里行间中隐晦的说着,有一位堪称xx界的权威男神,似乎与女学生有过于密切的往来,请问这是真的吗?
而底下的留言区像是炸了锅一样,开始有人揣测,有人蹲点,有人高喊着似乎知道是谁。
而让我心中泛起更大不安的,是一则留言。
【庄翔:不会是在说自然科的某人吧?大家高喊好帅的不就只有一位吗?还有那女学生是不是某社社长?哎呀我做梦梦到的,我梦醒了,大家自便阿。】
偏偏他的按讚数及回应最高,因此也被推到了留言的最顶,随着大家越讨论越烈,我的心彷彿坠入了冰窖。
不行,这样子不行,会害到华昍的。
抬头覷了桌前的他一眼,我喝空了早已凉掉的可可,起身把杯子洗乾净后放回架子上。
「怎么了?」他似乎感到困惑,以往我都会在他这里待到午休结束,而现在午休才刚进行到一半,我便急于离去。
「我想到有一些事情没有做。」乾笑着,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给他:「今天就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顶着他疑惑的视线,我转开门把,张望后确认四周并没有人后,赶紧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澄澄,这里!」
拐了个弯,离开了办公室区域,我听见柔依的声音在角落轻轻喊着我,因此循声过去跟她会合。
她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看到了我后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秒蹙起眉,抓起我的手便往天台走。
「这该不会又是薛疯子做的吧?」
一到了无人的天台,我与她躲进了阳伞下,坐在沙发上讨论着。
「不知道,但这会扯到华昍……我不想要连累他。」
看见那则贴文,我第一个想法是华昍可能会因此被影响,这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暗恋,是不可告人的事情,却因此可能让他陷入困境。
这对他不公平。
握紧了拳头,我的脑袋乱糟糟的,现在已经有人故意挑起了风波,摆明就是衝着我来,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而毫无作为。
可是实际上该怎么做,我却毫无头绪。
「怎么办。」
我与她相望,眼中所见皆是苦恼及忧愁,虽然没有被明确的起底,但是这些碎言碎语已经足够让人找寻,被彻底挖出大概都是迟早的事情。
「我看,我这阵子还是先不要去找他了。」
搓了搓手,我说道。
脑中闪过了他的笑,那张凌乱的桌面总是有他埋首的影,沙发前的茶几总有几颗糖,而架子上则多了一个杯子。
他说那是我可以用的杯子,只要我想要,都可以自己来。
看来这些都只是短暂的幸福而已,现在恍若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在一瞬间抽离我的生活。
就如同此时此刻。
儘管捨弃掉这些会让我难受,但我更不希望因此而波及到他。
我不希望,他有一分一毫的闪失。
我承受不起。
随着黑特网上那则贴文的瀏览数越来越多,我走在路上似乎都能听见认识抑或是不认识的人讨论着,这一切都让我好想要尖叫,要他们都闭上嘴,能不能不要再挖下去了?
恐慌使我失去了心绪,我明白自己在赌一场属于潘朵拉的爱恋,是禁忌的、不可告人的,而如今盒子似乎就快要被一群人用尽所有方法撬开,当盒内迎来阳光的霎那,我也将如同见到光的吸血鬼般灰飞烟灭。
我主动闪避起华昍,就连在补习班也害怕见到他,就担心是否连看似安全的补习班内都含着邪恶的眼,正准备要将我与他的互动给公诸于世,得意洋洋地揭开一切。
「你最近比较忙吗?社团是不是很忙?」
就连华昍扔来这一句问句,我都只能含糊着顺应他的话,跟他说,是,我真的很忙。
他只是看了我很久很久,久的我差点就要告诉他为什么,但我没有,因为他在下一秒把视线移了开。
我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泛起酸涩。
对不起,是我擅自喜欢你,却又自私的推开你,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寧,害怕自己伤害了你。
即使你,根本不明所以。
在这次的公演中,女主角杨伊瑟对男主角孙諭说:「我爱你是千真万确,不能爱你也是无庸置疑,所以请让我离去,我会将这份感情连同自己一同锁进海底。」
我彷彿能懂伊瑟心中如巨浪般的疼痛,因此当我看见薛可薇排练时的表现,频频让我皱眉。
没有感情、没有张力,她演的只是伤心,而不是千刀万剐的痛。
「卡。」
这是第十次喊暂停,我丢下稿子,在一票人的注视及薛可薇的错愕下站上台,淡声说了句我来。
于是所有人就定位,与我演对手戏的演员收起错愕的情绪,示意可以开始。
「我爱你是千真万确,不能爱你也是无庸置疑。」
我听见我的声音比我预想的还要冷静,却带着一丝丝的颤抖,拳头鑽紧了衣襬,毫无费力的,眼眶中蓄满了泪花,稀薄却倔强,只愿意让它留在眼眶中,而不愿落下。
因为我想起了他,想起了他的脸,他的笑,他的温儒嗓音。
彷彿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社员、是华昍,而我正在对他告白,也对自己懺悔。
「……所以请让我离去,我会、将这份感情连同自己一同锁进海底。
「永不见光。」
现场静的连一根头发掉下都会让人惊醒,男主角忘了台词,仅是带着哀伤的眼眸凝视着我,我轻轻向后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他才恍然似的接下台词。
「天塌下还有我扛着,要是你、想要沉进海底,那我、也随你化为泡沫。」
他迫切的踏了一步,我摇摇头,足尖再次向后点。就这样就好,刚刚好,我能注视着你,而你回头就能看见我,这才是我们该尽的本分。
所以够了,不要再往前。
「你是我偏执的青春。」
张嘴,泪水终于划过脸颊,晶亮的泪珠被地心引力牵引而落,我恍若听见一声破碎的声音。
是水珠散开,也是心被四分五裂。
「老师,这样就够了。」
我爱你,这样就足够了。
眾人反对的挞伐,我承受就足够了。
你只要安全的活着,对我而言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