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我看见李婶在厨房忙活,肯定在做好吃的。”
“真的?”伊默好哄得很,一句话就能高兴得合不拢嘴,“婶婶做饭好吃。”
“你喜欢就好。”季达明远远看见了商会,抬手指给伊默看,“就那儿,四层楼的那个,好认。”
“我晓得。”伊默跟他走进去以后怯得不肯大声说话,“气派呢。”
季达明带着伊默径直往商会里走,路过的人少不得要叫上一声“少东家”,他平日不苟言笑,对商会上下要求颇高,此时虽只是带伊默来认路,旁人却依旧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于是伊默愈发羞怯,躲在他身后慌里慌张地跑,一个劲儿盯着脚下的路,都不敢往四处看。
“我通常都在这儿办事。”季达明沿着寂静的走廊一路走到底,推门带伊默进屋,“你以后来找我,不管旁的,认准这扇门就行。”
伊默进屋以后不那么害怕了,晃着脑袋打量他的书桌。
“先把酱肘子吃了。”季达明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己桌对面,“我去给你倒杯水。”
伊默爬到椅子上坐下,急不可耐地拆开包裹:“季先生,吃完我帮你做什么事?”
“你帮我念信吧。”季达明端着茶碗回到桌边,“最近忙,信都看不过来,待会你边吃边念。”
伊默已经把酱肘子塞嘴里了,闻言拼命点头:“哪些信?”
“这些。”季达明随手搬来一打未拆封的信,“你只管读,我帮你拆。”
伊默吮着手指含糊地道了声好,再把吃剩的碎骨头吐在纸包上,生怕给那些信上沾到油。季达明坐在伊默对面拿裁纸刀拆信,拆完将信纸抚平放在桌上,转而去批阅最新的流水。
“少东家敬启……”伊默嘴里咬着肉,含含糊糊地念,“六月七日,接到南京方面消息……”
不消片刻,季达明眼前的数字就飘忽起来,仿佛凭空拼出一张伊默的脸,他拿钢笔戳桌边的旧报纸,装作思索的模样抬起头,实际上却在瞧伊默。
伊默捧着肘子啃得满手是油,嘴角也全是酱汁,念一句咬一口肉,满足得整张小脸都洋溢着笑意。
“季先生,念完了。”
季达明将第二封信递过去,伊默便也拿起第二个猪肘子。
如此一来,整个下午他们都窝在商会吃肘子念信,伊默与季达明相处时间久了,胆子大了些,敢往他嘴里塞肘子,还敢拿油乎乎的手摸他的脸。季达明实在是太怀恋这种感觉,自打伊默去世,他的人生就宛若苟延残喘,若不是伊默的遗嘱上字字恳切,他怕是活不上几年。
“季先生,这些信都在说从南京来的那批货。”伊默吃完肘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拿着季达明的帕子擦手,“第一封说驿站的接洽出了问题,第二封说路遇劫匪,第三封却又说已经安然无恙到了天津,这是怎么回事?”
伊默记忆力好,季达明是知道的,此刻装作震惊的模样揉他的头发:“你看一遍就了?真厉害。”
“厉害?”伊默疑惑地反问,“季先生不记得我念了什么吗?”
“寻常人听一遍只会有些印象,哪里像你记得这么清楚。”
“那我……再读一遍?”伊默说罢,抬手去够信纸。
“你记得就行。”季达明连忙按住伊默的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