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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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叙的痛苦已经写在脸上。不想承认,不能承认,他的挽留失败了。他为他们的美好未来奉献出一切,却只是他一个人的镜花水月。他又在这份痛苦里找到清醒,需要去挽留的东西,说明它去意已决。“如果我的话让你恨我,”谈梦西捧住游叙的脸,给他安慰和鼓励,“恨我吧,没关系。”游叙扭头看向左边,离开他的手。谈梦西的双手悬了一会儿,支着下巴看向右边,手指放在唇边,残留着游叙的体温。他接受游叙的恨和愤怒,反驳和责怪,不要隐忍,不要麻木,时刻感受自己的感受,不要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会好受很多。 会找到的一个人看左,一个人看右,有那么十分钟,又没人看风景。山还是山,树还是树。谈梦西和游叙并肩坐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冷风送来一声怪异的嘶鸣,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视,再望向山下。雾气弥漫的山林间,两匹马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有人饲养的马,两匹马的头上戴了皮带,没有绳子。一匹黑白花色,乳白色鬃毛,长长的,垂在脑袋一侧。一匹红棕色,漆黑色鬃毛,在马的脖子周围四散披着。两匹马体型相当,皮毛亮得反光,走两步,低头吃两口草,小跑一段,鬃毛随着它们的步子晃荡飘洒。枯黄翠绿交接的草地上,它们如此悠闲,安静,自在,听不见马蹄声,偶尔打个响鼻。怎么会有两匹马?他们再次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出惊讶,还有诡异的平静,像一个浪要临头打过来,悬在半空中。他们默契地错开目光,看向两匹马。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两匹马逛够了,吃够了草,走进树林,再找不到踪迹。谈梦西主动问:“你好受些了吗?”游叙回过神,奇怪,好些了。如果可以的话,谈梦西真的很想要游叙体会他的感受,他来体会游叙的感受。他们交换灵魂,语言互通,再没有什么让他们受伤。没有如果。好在他可以表达,让一切自然流露,与它们和谐相处:“我逼你跟我一起出来,这是我想要的,我很高兴,很满意。不管有意无意,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承认我伤害了你。”用爱的名义进行的伤害,到这里就够了,不要再有了,看看他们的伤口多深。他要收回自己的头颅,也把游叙的头颅还回去。

他喜欢天真热烈的游叙,就会丢下一切跟游叙在一起。他讨厌麻木的工作狂游叙,就要丢下一切出来找他爱的游叙。找不到,那么他会一个人回去。埋在心里的郁闷散开,闪过的猜测得到验证,游叙久久没有动作,好不容易眨了下眼,“你逼我?”“不是故意的。”谈梦西说,“但很有效。”游叙心底隐隐泛起的悔恨和内疚,如今化成那道巨大的浪,打在他身上。他预想过,仍然措手不及,像有千万根针在刺,疼痛感居然这么真实。颓然地坐着,他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喃喃:“谈梦西,生日那天,你有赌我会不会出来?”“我赌你来,你说过,有条件都会带我去的。”谈梦西说。他凭借本能反应,笨拙地把一切挑破了。游叙的爱——纯粹的,专注的,固执的,疯狂的,像令人惧怕的雷电暴风雨,正是他这片贪婪的荒芜所需要的,为之生存的,普通的石头和一点小雨打动不了,生不出绿洲。如果可以,他愿意用生命作为交换,保留游叙和自己充满纯粹之爱的心境。他也为了这些爱赴汤蹈火不择手段,把他们两个推进地狱,又不得不活着出来。都说爱情经不起考验,他偏偏不信这个邪。扒开破碎的心,他在潜意识行为里,也为游叙量身定做了一场阴谋,用游叙的底线做赌注,把生活玩得毁灭,把爱情玩死了。游叙深吸一口气,不愧是谈梦西,十几年的饭白吃,一点儿没变。他稍设想下自己差点错过什么,如果有一刻,放任愤怒和自尊压倒爱和包容,只觉得惊恐。他混乱又激动,“如果我没来?如果我中途走了?”“没来也没关系,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放自己一马吧,你爱自己的劳动成果,爱你的父母,爱车,这份清单里面,别忘了加上自己。”“遇见你之前,我很爱自己!”“不要再这样想。”谈梦西毫不留情地纠正他,“不是我让你不爱自己,不是我。”游叙哑口无言。谈梦西的语气坚定,“你完全可以像遇到我之前,我跟你在一起,只因为你是你,你不需要做好所有事,我也会跟你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太久,差点忘记一见钟情的原因。那是他第一次对人类产生浓厚的兴趣,有人竟然可以勾起他的探究欲,激活他的心。经历过独自奋力向上,与亲人生离死别,还透过父母看透爱情,他的心与他的年龄不符,它那么老成忧郁,游叙却惹得它兔子似的胡乱蹦跳。他像活在黑暗里的人,瞥见光,不论在哪个方向,不由自主地去看,去追。不需要还清贷款的房子,傲人的工作,无忧的未来,谈梦西也会爱游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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