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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服务员摆上满满一桌堆满冰块冒烟的海鲜,游叙把一大只螃蟹放他面前,“给我的宝贝。”谈梦西盯着这只通红的海里的大螃蟹,浑身不自在,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也没人叫过他“宝贝”。“我只喜欢吃蟹腿。”游叙“咔”一下掰开螃蟹,撬出腿肉,递进谈梦西嘴里。他得了一种怪癖,喜欢喂谈梦西吃东西。谈梦西张嘴接了,“我第一次吃。”“那多吃点,要不要刺身?”游叙问。“我不吃生的。”谈梦西摇头,顿了一下,“你也别吃,你叫你家里人最好都不要吃。”游叙笑了,“听你的,这里是拿桌牌点单的,我再去看看有什么。”他拿起桌牌,怕谈梦西一个人孤单,小跑着离开了。谈梦西抿起唇,看一眼他匆忙的背影,认真掰起蟹腿。游叙再回来,看见自己的盘子,全是剥好的蟹腿肉。谈梦西鼓着腮帮子,对他眨了下眼睛,“喏,你喜欢吃的。”游叙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嘴里甜丝丝的,怎么嚼,也觉得不可置信——谈梦西是个宝贝。有人不识货;有人发现过,没有得到;他发现了,他得到了。送谈梦西回寝室的路上,他不停贴着谈梦西的耳朵叫“宝贝”,叫得谈梦西把脸埋进紫白的小雏菊里,耳尖红得能滴血,实在听不下去了,竖起眉毛叫他闭嘴。游叙不会闭嘴的。他心里开满了花,着了大火,全是鲜艳热烈的爱。约会再不用管门禁,谈梦西还是要兼职,要复习,像在校外租自习室的学生,装了一箱子书,带上他老旧的电脑。游叙也搬了电脑和书,他比谈梦西悠闲,考核面试培训什么的,时间不长。他爸妈叫他别急,在单位打了招呼,多花心思备考,稳扎稳打上岸了再进去。这小公寓不是自习室,游叙没抱着自习的心态来。短租房隔音不好,他还心怀鬼胎地带了两个小音箱。谈梦西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刚说没有厨房,怎么吃饭?下一秒,游叙把他吃了。两个白色的小音箱开始放歌,没人听。浑浑噩噩间,谈梦西双手乱抓,抓住过游叙结实的大腿,还有胳膊。这些坚硬的的肌肉,轻易掌控他的身体,铁笼一样困在他身上。游叙的汗水淋下来,像一场盛夏的雨,把他从头到脚淋透,全身的毛孔张开接纳。他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游叙正低头吻他,双眼近在咫尺。
他们在剧烈的摇晃中深深对视。谈梦西发誓,他没有在别人的眼里看过这么多感情。温柔,蛮横,雄性兽类的原始和一个青年的情窦初开,滂沱盛大地倾倒下来,给瞳孔中间唯一的自己。多得吓人,多得他生怕会失去,他颤抖了,流了眼泪,死死咬住游叙的肩头。两人凌乱地躺在地板上,游叙抹去谈梦西额头上的汗,“别去兼职了,好不好?”他舍不得谈梦西打工,也有私心作怪,反正自己能包揽谈梦西的生活。说不清是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是个凡人,打工和学习无法同时进行;还是贪恋跟游叙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像谈恋爱谈昏了头。谈梦西说:“好。”他把脸贴在游叙滚烫的胸口,听见强有力的、属于自己的心跳。爱情一旦发生,不分男女,没有理性不讲节制,身上流的不是血,是浪漫和疯狂。他们是世界的主角,并列男一号,并且不需要配角。不厌其烦地爬上公用楼顶,乘着一排排生锈的晾衣杆还是空的,大爷大妈们没上来给泡沫箱里的蔬菜浇水,并排坐下或站立,看日出,看日落,脚面落满娇嫩的露水或最后一抹黄昏。分享每一件称不上事的小事,在没有遇到对方的回忆里翻箱倒柜,恨不能把出生前的体验描述一遍,拼命把两条没有交叠的时间线融合,同一时间,总能寻找到令人欣慰的共同点。他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这辈子有说不完的话。在游叙的陪伴下,谈梦西打了鸡血似的啃书,有爱相助如有神功,越学越通透,治好了“阅读障碍”。他们演文艺电影,青春励志剧,还演地下色 情片。小小的短租房,空调二十四小时开,几乎没人正经穿过衣服。谈梦西容易害羞,一脸不情愿,行为又很听话,矛盾的样子勾得游叙毫无招架之力。游叙的精力怎么花也花不完,恰好是这方面的天才。没完没了地接吻,神智天天醉酒似的朦胧,年轻的身体永远炙热,永远湿 黏,过得不知廉耻不堪入目。他们活在电影,书籍,画家的眼,诗人的嘴,共同的幻想,唯独没活在现实。气温最高的那天,下暴雨,游叙父母叫游叙回家吃饭。墙壁潮湿,隔音又差,雨好像透过窗户闷闷地浇进耳朵。谈梦西身体不舒服,有些低烧。前天把套用光了,又懒得去买,昨晚没用,两次,估计清理没做好。他喘不上气,合上书,关了空调,一拉开窗,看见在小区里走路的游叙。乌云压着他们,那么大的雨,游叙没有伞,淋得好狼狈。谈梦西有种不好的直觉,家里没伞,拿了件游叙的风衣,噔噔噔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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