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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轮到游叙发挥了,游叙也清楚知道自己该发挥。捕捉到谈梦西的此刻弱点,他直击要害:“分手的人还管对方审美?”谈梦西摇头,“不管。”“你知道吗?你推荐给我的电影,我根本不喜欢。”游叙说。那些谈梦西珍藏的,深刻的,晦暗不明的文艺片,要么大段大段台词,像舞台剧,要么大片大片长镜头,像默片。“哦。”谈梦西接下去,“你推荐给我的那些商业片,没脑子,我也不喜欢。”游叙的心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喜欢超英,喜欢科幻,喜欢谈论未来和美好的结局。游叙又说:“还有,你送我的礼物,我不喜欢。”“既然你不喜欢,我送你的抱脸虫和异形宝宝手办,回去后扔了。”谈梦西的舌头顶住脸颊,怒火中烧已经浮于表面。坐姿从放松变成挺直,游叙的语气随意,像菜市场挑菜:“那个还行,别的都不喜欢。”那道裂痕又恢复了,因为谈梦西确定这个混蛋在气他,诚心跟他过不去。他还是气得够呛,“恋爱十周年纪念日,你送我的那件印花丝绸夹克,我没穿,你猜怎么着?”游叙看向他。他说:“太丑,我拿去擦地了。”游叙笑得咬牙切齿,“多亏这样心交心的对话,原来我们哪儿都不配对。”谈梦西的手指敲打方向盘,“不止不配对,我的朋友说你配不上我。”“哪个朋友?”“不方便说。”“理解。”游叙点头,故作为难的表情,“其实,我也有朋友对我说一样的话。”谈梦西撇撇嘴,“理解理解。”亏得怒气没有实体,否则这辆车得在高速爆炸,去半空中翻三个跟头,把他们两个炸得稀巴烂再碾成饼。“心交心的对话”进行到这里,气氛差不多进入北极或者战场。他们默契地进入了极寒地带,没有更激烈的斗争,安静得像无人乘坐和驾驶。可笑的是,他们根本没有可以讨论情感生活的朋友,衣服也还好好地挂在衣柜里。地图显示,他们与目的地之间只剩一个城市,剩下的全是县城乡镇村落。很幸运,这还是一个旅游城市。目的地也许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大山,他们要准备充足的食物,水,火源,甚至是求生装备。另外,两个在城市长大、生活,连露营都没有体验过的人,马上要走进大山,对城市本能地恋恋不舍。
他们先到达最大的商场。天气预报显示要降温,山上更冷,有必要买两件厚实的外套。路过一家男装店,谈梦西见里面空荡荡的,情不自禁走进去。游叙跟在他身后,满眼羊绒外套和毛衣西裤,心想:上山这么穿?荒山野岭搞走秀?谈梦西摸了柔软的毛衣,又拿了条裤子端详。接待员轻声问他需要什么,他说随便看看。冷清昏暗的店内,幽幽的男士香水,他自在地逛了十分钟,微笑着走出去。二人从“极寒之地”回到现实生活,再不说话,没法同行了。游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又不好直接问,硬挤出一道冷哼:“不买?”谈梦西的脚步没停,“上山穿那些不方便。”游叙咋舌。又分别逛了鞋店包店,打发了一下午时间,游叙不禁问:“你一直在找什么?”谈梦西环视四周,“我们很久没有这样逛过,以前没开诊所,没钱逛这种商场,后来开了诊所,每天将近十点回家,商场要关门。”他们买东西全靠网购,出门只为了觅食。偶尔去一次商场,也是目的明确,像完成某种任务,把已经在官网看好的款式上身试试,火速提走,前后不超过一小时。散步?不需要。健身?他们买了运动器材。好像有什么催着,又好像没有精力,驱使一对劳累的身躯只想回家,懒得去探索外面的世界。谈梦西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时候的过年。”“嗯?”游叙有点跟不上谈梦西现在的思考速度。“小时候过年,要买新衣服,大人带我去逛啊逛,像刚才那样,逛很久都不买,不着急,因为寒假有好多天,不用早早回家睡觉。”谈梦西耸耸肩膀,一身轻松。明天后天大后天,哪怕大后天,不用工作,他提前给自己放寒假。游叙掏出钱夹,开始点现金,“我没带红包,这是你的压岁钱。”谈梦西接下这一叠现金,双手攥着,像小孩拿压岁钱的样子,动作特别乖。他心里暗暗难受,忍不住要较真,故作玩笑话:“你每年都给,说给宝贝的,今年什么理由?”游叙反问:“朋友?”没有游叙期待的失落和黯然,谈梦西把钱往口袋一塞,扬起脸还是笑,“行。”到了熟悉的户外品牌店,谈梦西指住面前的黑色硬壳冲锋衣,看向游叙,“嘿,你有这件拼色的薄款。”游叙一翻吊牌,眉毛挑了起来。一万三!他没放下吊牌,咬住后槽牙,“我记得我那件打折买的,没这么贵。”“那时候流行穿这个去户外拍照,我说你穿特别好看,特别帅。你犹豫了,觉得挺贵,而且也没有时间去登山徒步,不划算。”谈梦西把衣服掀起来看内胆,“半年后它过季打折,你买了,再没有穿它去登山徒步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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