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游魂了?
还是死后又活了回去?
春祺看着懵然的主子,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姐儿已满了半岁,您前个儿还看好了日子,定了今日请姑爷回房,这会子把人气走,回头又该如何?奴婢担心您被太太老爷苛责呢。”
通过春祺这番话,谢云初越发确认这是回到了过去。
这一切太突然又太不可思议,饶是谢云初死过一回,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唯有脑子的恨意蓬勃而不休,这会儿别说公婆苛责,便是要休了她,她还得放几根炮仗,烧它三日高香,遂冷笑回了一句,
“随他去。”
见春祺满脸不安,谢云初压下纷乱的心绪,笑着宽慰她,“你先去歇着,此事我自有分寸。”
春祺还是不动,她自幼服侍谢云初,对她性子再熟悉不过,只觉着很不对劲。
谢云初担心被她盘问,便揉了揉肚子,“我饿了,你去帮我煮一碗金丝燕窝粥来。”
春祺脸色又是一震,谢家门第清贵,却不算富裕,小姐嫁入王家,不敢轻易动嫁妆,一直省吃俭用过日子,库房里上好的燕窝也不过几两,每每她想拿出来给小姐补身子,小姐却是不舍,说是要留着孝敬公婆之类。
春祺心底觉得谢云初太无私了些,事事想着旁人,从不顾惜自个儿,眼下听了这话,二话不说便起身,脚步迈得飞快,生怕谢云初反悔。
目送春祺出了东次间,谢云初茫然坐在金丝楠千工拔步床上,目光悠悠掠过雕刻龙凤呈祥的横楣,悬挂在两侧的大红猩猩鸳鸯锦帐,还有一应熟悉的陈设……
她真的还活着?
手摸到床沿,她试着起身,脚步触地时并无过往的眩晕感,
太好了。
通泰的身子驱散了心底的阴霾,她眼眶泛泪,死过一回,活着就变得难能可贵。
谢云初独自消化片刻,唤来守夜的小丫鬟旁敲侧击一番,确认她回到了天禧八年三月十五这一日。
这个时候,她与王书淮成婚方一年多,而就在这一年半载的光阴中,与他同食同寝仅有一月,余下的日子皆是分居。
再往后,因着王书淮埋身公务,已不习惯与她同寝,夫妻二人便商议每月初一十五同房,待她生下珝哥儿,王书淮来她屋里的次数便更少了。
原以为是他自幼修道,束身养性的缘故,如今想一想,或许他并不喜爱她。
谢云初闭了闭眼,双手扶在桌案,重重吁了一口气。
她要和离。
她可不会傻到再伺候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一想起方才半岁的珂姐儿,谢云初眉头深深皱起。
丢下珂姐儿不是,带走怕也难。
思来想去还没个头绪,那头春祺已将燕窝粥递了过来。
喝完燕窝粥,谢云初继续睡,这一夜浑浑噩噩混过,次日醒来,谢云初眼下一片淤青,精神不怠,二话不说便叫陪房林嬷嬷去上房告假,谢云初看过孩子,嘱咐乳娘和丫鬟照料珂姐儿,回到前世死去的月洞窗下坐着出神,下人见她不言不语,也不敢打搅。
谢云初静静靠在引枕,目光透过半开的湘妃竹帘落在院外。
上京的春姗姗来迟,枝头的海棠在晨露中颤颤巍巍,一阵风来,些许落英翠绿粘在竹帘上,谢云初扶着薄胎裂片天青茶盏浅酌一口香茗,指尖似被绿意缠绕。
她不由想起了这门婚事的始终。
她自少勤勉刻苦,插花茶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十六岁那年在皇后举办的赏花宴上一举夺魁,名声大噪,被当朝长公主做主,定给了新科状元王书淮为妻。
而这位长公主殿下便是王书淮的继祖母,婚事虽未下明旨,却在帝后跟前过了明路,倘若她提出和离,这位摄政长公主会答应吗?
和离怕是走不通。
她脑海不知怎么就闪过谢云秀那张得意的脸。
万一她与王书淮和离了,以陆氏母女那德性,难保不会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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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关节,将谢云秀送过来。
王家不会让她带走珂姐儿,岁月的车轮再次辗到前世那个关卡,她相信,王书淮会做同样的选择,会选择与珂姐儿血缘亲近的谢云秀为妻。
王书淮未来可是要做首辅的,她可不能便宜了陆氏母女。
谢云初闷闷坐了半晌,那口气还是不顺。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权衡这门婚事。
抛开王书淮心里没她这桩,这位丈夫出将入相,能文能武,能给孩子挣一个好前程,对外能给她撑腰,对内从不插手家务,算得上一位称职的合伙。
再嫁旁人,又得摸摸索索过日子,且不如待在王家,至少她知道哪儿有坑,哪儿是坦途。
谢云初幽幽笑了笑。
这一世换她来将王书淮当个工具。
至于那公婆,她不伺候了。
中馈也得扔出去。
她只消好好养身子,攒点家业,做位富贵闲人,再活个长命百岁,熬死他们所有人。
谢云初发泄地想了一通,豁然开朗。
昨夜的事闹得动静很大,跟着她从谢家来的心腹均心有余悸,又担心她身子呕出病来,各个神思不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