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她甚至逐渐变得软弱,想要将自己的苦楚都说出来。
好在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在眉妩面前多嘴。
只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没有办法继续像过去一样面对他们。
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裴显所说的话,满脑子都在猜想裴显真正要找的那个人是谁。
眉妩看出了鹿悠悠藏着心事,见她不愿意吐露半分,她也不好强求。
就连她自己都一样,她不也是有什么事都不愿意告诉鹿悠悠吗?
就算是姐妹,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
眉妩没有再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去,而是顺势转移了话题,她问道:“累不累?你看起来好像没怎么休息好,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鹿悠悠想说不用,因为她一闭上眼睛就无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乱想。
但是在眉妩面前,她又害怕自己会说漏嘴,怕会让眉妩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知道眉妩为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够烦恼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而让她变得更加烦忧了。
所以即便睡不着,在眉妩提出来后,她也还是点了点头。
眉妩调整了下床铺的角度,鹿悠悠也跟着床头下沉缓缓躺了下去。
躺在床上,鹿悠悠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眉妩察觉到她的注视,她抬头,温柔地朝着鹿悠悠弯了弯嘴角:“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是的。
她很想将心底藏着的事都告诉眉妩。
她很想告诉这个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
鹿悠悠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世上最可靠的人并非是爱人,而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
哪怕这些年来,她们姐妹俩并未生活在一起。
哪怕这些年,她们姐妹聚少离多。
可血脉能代替的,永远是时间抹煞不了的。
她生病后,除了裴显以外,最为了自己劳心费神的人就只有自己这个姐姐了。
鹿悠悠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懂。
她不想辜负了自己姐姐的一番好意,也不想增添她的烦恼,才硬生生将自己的惶恐跟无措压制了下来。
可现在……
现在姐姐温柔的笑容,莫名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已经去世了许久的母亲。
她从小体弱多病,总是在生病,也总是发烧。
母亲也是这样温柔的守在她床边,抚摸着她的额头,亲声呵护着她。
鹿悠悠眼眶一热,竟差点落下泪来。
她忍了一整夜,在眉妩面前却是险些破功。
鹿悠悠揪紧了被褥,眼眶泛着红,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勉强,她笑说:“姐,我没事,但是…你可不可以在这里陪着我?”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那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就更加不愿意一个人待着了。
眉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温声安抚着鹿悠悠说:“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保证在你醒来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鹿悠悠精神恍惚的点了下头,抓着眉妩手的力道也松了些。
她很累,又不想闭上眼睛休息。
因为大脑一放空,她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很害怕,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会将她吞没,会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只有眉妩……
眉妩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人。
她们之间的血脉关系,永远都无法割舍。
她不需要担心眉妩会抛弃她离开,也不用担心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变质。
因为连接着她们彼此的那种维系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彻底撇清的。
鹿悠悠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纷乱的大脑也慢慢变得安静。
她闭上眼睛,还是会想到那些令她感到恐惧的真相。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身旁有人陪伴着她,知道有人可以依赖着,所以可以安心的缘故,还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太累了,现在,鹿悠悠闭上眼睛后,竟也不知不觉就慢慢陷入了沉睡中。
只是在睡梦中,她似乎还是很不安,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纠缠着她一样。
眉妩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紧皱着的眉心。
就像是她承诺的那样,守在一旁一直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