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母让文锦这话伤的体无完肤。
她苍白着一张脸，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地看着对自己露出不屑笑容的女儿，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文母从来没有跟文锦起过这么强烈的正面冲突。
应当说文锦还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说过自己。
她看着女儿露出尖锐又嘲讽的表情，顿觉心神大伤。
文母在文锦的种种控诉下是百口莫辩，可又觉得委屈莫名，她红着眼眶说：“你是不是怨妈妈？”
文锦额角跳动的厉害。
她并不想跟文母吵架，也没有那个精力再来解决家里头的事情。
何况她还跟谢夫人约好了要见面，现在要是再不过去，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因此，她对文母的百般阻挠很是不耐烦，说话也就冲了点。
这会儿看文母一脸受伤的模样，文锦也是有些懊恼了。
她虽然怨恨文母从小到大并未抚养过自己，在自己最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身边。
可是既然她选择了重新开始，又选择了回到这里来，就不能那般任性。
在这种紧要关头，也更加不是刻意随便跟自己的父母起冲突的时候。
文锦有些后悔，可是她也没办法在两人争执了一次以后拉下脸来先给文母道歉。
她僵着脖子面对着文母，嘴里就是没办法能说出来对不起这三个字。
文母失望又受伤地垂下眼眸，嗓子都哑了：“我知道你会怨恨我跟你父亲这些年来对你的冷落，只是没想到你将对我们的不满藏得这样深，深到若不是今日起了冲突，你破口而出，我恐怕都还天真地以为我真的还有时间去弥补。”
文母现在想想自己也确实是很天真了。
哪有人被抛弃了那么多年，还能心宽体阔原谅对方的？
文母从文锦回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拼了命的补偿，她也曾经试探过，可文锦的反应就像是从未将他们过去的举动放在心上一样。
文母虽不安心，但看着女儿在身边陪伴着自己，也就慢慢放下了心结。
哪成想今日旧事重提，女儿将往事用言语赘述化成了利刃，一刀刀刺入她心间，令她无话可说，也无话可反驳。
文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女儿从没有一刻是真的忘记过往日种种。
她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怨恨他们这对当父母的。
文母忽然间心神俱疲，因为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女儿开心一点，才能让女儿觉得好过一点。
似乎那些岁月随着时间逝去后，就无法再弥补回来了。
她没有办法让女儿接受自己，也没有办法让女儿明白自己这个不合格的母亲是真的有努力想要补偿她。
再多的补偿，在缺失了多年的爱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文锦脸僵了，她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更没有想打击文母的念头。
看着文母垂头丧气，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出了灵魂一样，文锦心底也不好受。
她嘴唇蠕动，想解释点什么，又无从开口。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难不成还能收回来？
有道是泼水难收，她已经在文母心底狠狠划上了一刀，文母现在人已经濒临奔溃了，她自然是无法能听得进去文锦说的话。
文母只觉得自己这个当母亲的着实太不合格，才让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都活在痛苦和无尽的孤独之中，她们母女俩才会像是今天这样离心离德，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否则就会像是现在这样迸发出强烈的冲突来。
普通母亲能行使的权利，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却没有资格。
她没有资格管教女儿，也没有资格劝服女儿。
文母大受打击，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文锦有点内疚，只是这点子内疚被一再耽搁浪费时间的焦躁给彻底抚平了。
她不止没有开口解释，试图缓解母女之间现在尴尬僵硬的关系，还硬邦邦的开口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回想也不愿意再追究，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先走了。”
文锦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文母站在原地，想叫她又没法开这个口。
文锦说的话，已经让她失去了再开口劝阻的勇气。
女儿都这么怨恨她了，她要是继续管束下去，也可能只是将自己的女儿越推越远……
文母看着女儿出了家门，也只是站在原地唉声叹气。
文锦离开了家，司机得了吩咐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她上了车，离开之时，文锦下意识往车窗外看了眼，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屋子，心底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文锦坐上了车，脑海里还在想着文母含着泪花的一双眼。
她知道这回她是狠狠伤了文母的心，可是她也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