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跟许多正道门派比起来,陈派的弟子不少,除了山门中的正经弟子,也有俗家的居士,鼎盛之时,成千上万常,油水香火孝敬不断,于是成了豪富。
可就在半年前,这么一个弟子不计其数的门派,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陈远因得出门在外,逃过一劫。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见富丽堂皇的山门和屋舍都被付之一炬,烧个精光,族人和弟子都惨遭毒手,尸横遍野。
此事,不但让陈派毁灭,也让陈远一夜落魄。
他一心想着报仇,却无奈自己学道不精;想向家中的旧友同道求助,可那些人,竟纷纷避而不见,让他屡屡失望而归。
无计可施之下,陈远只得变卖仅剩的家财,难度重洋,想试试机缘。如果能投到仙翁门下做弟子,将来可谓前途无量,就算做不得仙人,在世间也无人能敌。且他听说,仙翁一向慈悲,也许听了自己的遭遇,会出手相助也说不定。
然而愿望终是愿望,他在伏龙村里蹉跎数月,身上的钱财全都花光,也没有换来南海仙翁见一面。
前几日,那自在居的掌柜招跑堂,陈远觉得要继续留在伏龙村里,这大约是唯一的办法。于是,就到自在居里报了名。
其实陈远颇有几分把握。从前,他虽学术不精,却知道行走江湖要会保命的道理,花在防御之术上的功夫,比其他用心得多。
比试之初,他很是顺利,一路过关斩将难逢敌手。
但到了后面,他发现,能人着实不少。就算他苦苦支撑到还剩最后几个,希望也变得渺茫起来。因为曹福这跑堂只招一个。
当陈远看到自在居的告示,只觉脑子“嗡”一声响。
身上的最后一点钱,加上答应在船上做工,堪堪只够换一个回去的位子。陈远别无选择,只能认命。可想到将来何去何从,他只感到绝望,于是心一横,寻了短见。
“竟有这等事。”老船工问,“不知做下这等恶事的是谁,公子可知道。”
“自是知道。”陈远恨恨道,“是显门!”
老船工的眉头动了动。
显门,也是个崂山的道门,十分有名。
与陈派相反,显门以正道自居,十分看不上陈派的行径,斥其媚俗无耻。
而陈家和显门结怨,是因为抢弟子。
胶州的崂山,乃修道圣地,因此,崂山下的门派,也比别处要多。虽然崂山名气大,来求仙问道的人不少,但每个门派匀下来,着实寥寥无几。
于是,抢弟子就成了各门派操心的事。就算是大些的门派,也总要为弟子不足而发愁,要派出人手去各地招徕。
陈派这边易入门,收效快,对于凡人来说,自然吸引力大一些。而显门则不然,入门便要遵守清规戒律,苦其身,修其志,直至登仙。
虽然显门是真的出过仙人,但那都是凤毛麟角,除非有大志向的,想一想都会觉得畏缩。故而虽然是个名门,但显门的弟子,至今不过数百。
相反,陈派则讨喜多了。他们甚至连去别地招徕也不用,只消放出消息,说陈派招收弟子,门人就会源源不断上门来。
就在出事之前,几个显门的新弟子突然转投了陈派的门下,两家的积怨终于爆发。显门拉上了许多门派,攻入陈派宅中,一场大战之后,陈派被灭。
“原来如此。”老船工抚须,感慨,“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看公子也不必过于自责,无论是报仇雪恨还是重振家业,都总会有办法。”
“还能有甚办法。”陈远沮丧地说,“在下已是走投无路,谁人也帮不了……”
“世间岂有全然无法的事。”老船工道,“你可知万灵咒?”
“万灵咒?”陈远看着他,一愣。
*
那老船工,在跟陈远谈了一番话之后,陈远再去找他,却再也找不到了。
陈远去找船上的人询问,形容一番,却被告知这船上根本没哟这样的人。
“公子莫不是被戏弄了?”有人笑道,“这船上的人,会变化的人多了去了,只怕是装成了船工要诈公子钱财。”
陈远觉得有理,可想了想,又不由苦笑。
自己孑然一身,眼瞎了才会在他身上打主意。
海船远离了仙山法障之后,无论是水遁而走还是御风飞行,已然可施展自如。
法术高深的修士,飞行万里不在话下,于是不少人纷纷各显神通,离船而去,留下那些道行不足的人一脸艳羡。
陈远的御风飞行之术也学得十分马虎,飞行数百里尚勉强,万里则是想也不敢想。
他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船上,每日做些船工的活,聊以换来食宿。等到终于望见海岸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腾云上天,飞过海去。
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崂山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
陈派原本的屋舍有数百间之多,占地颇广,如今一眼望去,只见满目焦黑。陈远看在眼里,先前的沉重和绝望又重回心中。
剩余的几十门人好不容易修缮了几间能住的屋子,聊为安身,见得数月不曾见的公子终于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来。
第三十四章 劝告
“公子此去伏龙仙山,可得了帮助?”有人问道,“南海仙翁可有回应?”
陈远沮丧地摇摇头:“并不曾见得仙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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