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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岐黄医书,千金翼方可谓包罗万象,灵异玄奇,但他的左腿是儿时折断的,时隔多年,断处的骨痂早已固化,千金翼方虽有打断重续之法,但是似他这种情况哪怕打断重续也无法复原如初。
小胖子离开之后,为首的护法上师命随行僧人关上房门,自屋外守候护法,转而命长生站立中央,四位护法上师分居东西南北双盘而坐。
见长生忐忑紧张,为首的护法上师出言说道,“小施主,稍后我们四人就会施展秘法神通为你纠治左腿的痼疾旧伤,你无需紧张,我们不会碰你,你也不会感觉到痛苦。”
虽然护法上师面带微笑,言语和蔼,长生仍然很是紧张,“敢问大师,需要多久?”
“半柱香足矣。”为首的护法上师答道。
“有劳几位大师。”长生点头道谢,陈立秋等人在赶路时曾经跟他说过教派的一些规矩,包括称谓,佛门称大师,道门称法师,至于上师,那是佛门信徒对高僧特有的称呼。
几位护法上师点头过后,开始垂眉闭眼,唱诵经文。
他们唱诵的是梵语经文,长生虽然听不懂,却能感受到诵经声中所蕴含的肃穆和慈悲。
四位护法上师虽然盘膝打坐,手脚未动,长生却知道他们已经开始发功,没有疼痛不表示没有感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伴随着四位护法上师的诵经吟唱右腿出现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右腿,自上而下,一分一寸的摁压掐捏。
长生瘸的是左腿,但有异样感觉的却是右腿,他并不知道四位护法上师为什么冲右腿下手,却知道四人绝不会搞错。
异样的感觉到达脚踝之后随即消失,随后左腿开始出现异样感觉,亦是自上而下,摁压掐捏。
到得这时,长生终于知道四人为什么自右腿下手,他们要确定右腿骨骼的长度和尺寸,以右腿为参照来修复左腿。
膝盖以下,左腿的感觉如右腿一样,酷似摁压掐捏,但触及到伤处骨痂时左腿开始出现强烈的酸麻。
与常见的酸麻不同,常见的酸麻主要来自经络,而此时的酸麻却集中在骨痂伤处,随着酸麻感觉的缓慢下移,几位护法上师的诵经之声也越来越快。
四位上师皆是垂眉闭目,但长生是睁着眼的,他虽然不知道四位护法上师是如何发功的,却知道四人此时并不好过,每个人的额头都有汗珠渗出,头顶隐现氤氲白气。
片刻过后,酸麻消失,四人同时抬手回环,敛气收功。
为首的护法上师率先睁眼,缓缓吐气之后微笑抬手,“大功告成,小施主可尝试走动。”
长生心中紧张,转头看向为首的护法上师,后者再度抬手鼓励,长生这才试着走了一步。
瘸,还是瘸的。
心中疑惑,又试着走了几步,依旧瘸拐,不过与之前的瘸拐不同,此时的瘸拐是全然不同的一种感觉。
与长生的紧张不同,为首的护法上师成竹在胸,“小施主痼疾多年,已经习惯了瘸拐行走,痼疾初愈,一时之间难能适应,慢慢多动,假以时日自会习惯。”
护法上师言罢,长生恍然大悟,本想郑重道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虽然不知道为了帮他治腿格鲁寺的这四位护法上师付出了何种代价,却知道四人此举绝不是举手之劳,而是使用了玄奇神秘的佛法神通,不然为首的护法上师绝不会有‘大功告成’一说,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倘若只是口头道谢,未免太轻了些。
四位护法上师站立起身,为首的护法上师冲长生合十道别,“南无阿弥陀佛,小施主,我们要护送法王回返格鲁寺,就此别过,老衲已经知会了此间的刘居士,稍后他会遣派车马送你离开。”
护法上师言罢,长生没有接话,虽然佛门有慈悲为怀一说,但密宗四位护法上师联手施展神通为他治腿绝不会只是心存慈悲,而对方在事成之后竟然不曾说明缘由,这令他颇感意外。
道别过后,四位护法上师转身出门,长生急忙跟了出去。
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间,长生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先前甄选转世灵童,他和小胖子触碰佛骨舍利时,舍利都曾大放光芒,而小胖子也曾偷听过几人的谈话,说他是个厉害人物,只是与小胖子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当下中土两大教派,除了佛门就是道家,几位护法上师的言外之意是他与道家颇有渊源,天赋异禀且造化极高。
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王家夼居住时身边会出现天雷,那些天雷并不是寻常的雨雷,而是渡劫天雷,是异类渡劫时借他气数庇护躲避天劫。
当日拜师,师父之所以只受了他两拜就阻止他继续跪拜,很可能是察觉到他天生造化,担不起他三拜大礼。
想到这些,也就明白了几位护法上师为何要留他与小胖子相处七日,也明白了几位上师为何要帮他治腿,这几位上师是想让他与小胖子成为朋友,且在他尚未显露峥嵘之时出手相助,结个善缘。
此时几位上师已经穿过中厅走向中院
', ' ')(',长生一直跟随在后,他虽然明白了护法上师的用意,却并没有小看他们,原因有二,一是道佛历来不合,彼此明争暗斗,五十年前的武帝灭佛就是道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武帝灭佛拆毁寺院四千六百间,强令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众,可谓佛门大难,用不合来形容两教的关系已经很是婉转了,确切的说是此消彼长,水火不容。
几位护法上师发现他是道门中人且天生造化,而他此时毫无灵气修为,如果几人心胸狭隘,大可暗中加害,谁也不会知晓,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放虎归山。
其二,几位护法上师虽有结缘之心,却并未施恩图报,提出要求,只是让他遵从本心,此等胸襟,此等格局,值得钦佩。
跟在众人身后走向刺史府大门的这段时间,长生一直在想应该与众人说些什么。
此时小胖子已经登上了法王轿辇,整个刺史府门前全是密密麻麻的仪仗僧人和送行的信徒居士,人多眼杂,长生便没有跟随出门,而是中途停步,拱手说道,“四位大师一路平安,大恩不言谢,日后与密宗相见,必留三分情面。”
长生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自己此时一无是处,这番话说的有些托大了,但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因为他不知道日后会与密宗产生何种交集。
即便长生言语之中有所保留,几位护法上师仍然面露喜色,同时止步转身,行礼道别,“南无阿弥陀佛,小施主,好生珍重。”
双方行礼道别,四位护法上师心情愉悦,欢喜出门,如果长生话说的太满,他们反倒不敢尽信,也正因为长生没有将话说满,且指明只对密宗留有情面,反倒证明他心意真诚,严肃郑重。
四位护法上师出门,数百人的仪仗队伍在佛乐声和诵经声中启程西去。
长生站在前院目送小胖子等人离开,他的东西还留在后院,担心遗失便不敢耽搁,不等仪仗队伍全部离开便回到后院,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实则他也没有多少东西,简单收拾之后便开始自房中往复行走,护法上师说的对,他此时之所以行走不便是因为瘸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瘸着走,突然痊愈正常行走反倒有些别扭。
要说不高兴那是骗人,没有任何人希望自己是个瘸子,格鲁寺的这份大礼送的实在是太重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报答偿还。
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前来,长生也不着急,在佛家信徒眼中法王就是神灵一般的存在,刺史刘大人不把仪仗队伍亲送出城是不会回来的。
临近中午,刘大人回来了,此前为首的护法上师曾经跟他有过交代,在送走法王之后,刘大人便亲自过来见他,询问去处,安排车马,干粮盘缠和换洗的衣物也全都给他准备了。
此处去阁皂山只能走水路,走陆路太过遥远,长生没有告诉刘大人自己要去阁皂山,只说自己要往湘州去,刘大人便命人送他去码头,乘官船顺流而下。
辞别了刘大人,长生乘坐马车去往码头,途中他喊停马车,下车买了把匕首,他买匕首不为防身,而是为了剥削梧桐树皮,那段梧桐树枝被叫花子拿在手里很合时宜,但他此时的穿戴干净整洁,拿段树枝在手里很是突兀。
长生知道中土有一条大江和一条大河,但他却从未亲眼见过,初见大江,心中多有惊叹,此时正值雨季,江水暴涨,水流湍急,滚滚东去。
实则他的目的地并不是湘州,而是更下游的赣州,说来也巧,码头上恰好有一艘前往赣州的官船,官府的衙役将他送上船,寻到了押运粮草的官员,只说他是刺史刘大人的亲戚,要往湘州去。
押运粮草的官员三十出头,名为把祖文,得知长生是刘大人的亲戚,便热情的将他请上了船,并为他安排了住处,这艘官船很大,上下三层,一次就可运粮上千担。
长生上船时是午后未时,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搭船的,除了他,还有近百个搭船的人,多为官员家眷,也有为数不多的商贾。
入更时分,船舱装满,船老大响锣三声,大船拔锚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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