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舍生取义,不说别人,就连武林盟的长老们都流露出钦佩之色,逍遥派众弟子适时齐声道:“我等愿同大师兄同生共死!”
魏少玄终于不再继续看热闹,他上前几步道:“鹿少侠诸般慷慨义举,如若我等就此一走了之,今后有何颜面再混迹于江湖?各位但请放心,不论大雁有否派兵前来,我西夏驻扎在边境的大军绝不会坐视鞑子犯我中土子民!”
有西夏大将军亲自给大家喂了这颗定心丸,除了些许已然落荒而逃的蛇鼠之辈,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这时,不知是谁先开口道:“要不是这雁贼搅局,鹿少侠已然是我们的武林盟主了……明月舟,今日你若敢伤我中原盟主,我们决不罢休!”
明月舟闻言倏地一怔,天魂正待动手,忽听鹿牙子几不可闻道:“三王爷以身犯险,为的就是将这封手书带回大雁,好名正言顺的铲除二皇子党派……在下本也无意为难,只要王爷不动手,我可保王爷平安离开豫州,如何?”
明月舟冷笑一声:“原来,本王不经意间竟成了鹿少侠的棋子。”
鹿牙子淡淡道:“各取所需,在下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便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三王爷金贵之躯,难道当真要为了一时意气折在此处?”
明月舟将信笺折起收入怀中,“好,本王应承你便是……不过……不知这位徐少侠……”
徐来风假装没听懂他俩话中的千谋万虑,忙摆了摆手道:“放心,既然你们都谈妥了,我再插一脚不是自找苦吃么?”
他们三方喃喃低语之际,场外众人已众志成城,高呼要与雁贼抗争到底,口号叫着叫着,不知怎么就从“为越家报仇”变为了“誓死保护盟主”。
鹿牙子看众人的激情被调动的差不多了,他往前一步,伸手一压,岸边的呼声第一次如此迅速的淡了下来,他抱了抱拳,道:“诸位稍安勿躁!虽说十一年前越家蒙难,罪在雁军进犯,但罪魁祸首本是当今的东夏皇帝,如今,大雁太子既已答应退兵,还请诸位暂时放下两国之旧怨,当务之急,我等当先保全自己,才能再谈为民除害!”
“盟主说的不错!若今日我等在此与雁军开战,最终不还是让那东夏皇帝坐收渔翁之利?”
“我等愿听盟主指令行事!”
“盟主!盟主!”
鹿牙子长叹一声道:“蒙诸位英雄厚爱,鹿某不才,自知资历尚浅,只是此番形势严峻,为免于一场浩劫,我就暂代盟主之位,若有不服从者今日只管提出,只待此事过后,我再依大会规则与其一较高下……”
徒然间,一声长笑之音破空传响,生生将话打断,只见一个身披墨蓝长袍的人腾空而来,自后飞向岸前,中途未曾借过一次力,却能一掠百里,飘忽得不可思议。
“我不服。”那是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语气嚣张道:“哪怕暂代,也不允许。”
她的足尖缓缓落在钢丝囚顶,湖面上的风吹走了她的外袍,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一袭蓝衫,出尘脱俗,顾盼而来,当真是美到了极致。
“那、那不是东夏派首座么……”
正是长陵。
众人不知她是如何飘到了台上去,只是见她乍然现身,料是要趁机对鹿牙子发难,迟子山心直口快,当即喝道:“鹿少侠本就是一拳一脚赢得了比试,今日在场的再无人比他更有资格担当盟主之位的了!”
“咚”一声沉重地回响,但见寒芒当空一晃,一柄带鞘长剑撞向笼顶中心,霎时间,牢不可破的钢丝网崩裂坍塌,瓦解成碎片坠入湖中。
长陵缓缓降在台上,望着鹿牙子那一脸的错愕,唇角微微一勾:“迟子山,你说错了两点。”
“第一,他不是鹿牙子……”
话音未落,鹿牙子大喝一声,将毕生所有修为倾于刀间,一记“劈天盖日”以惊世绝伦之势滚滚湮灭而去——但长陵的剑更快,光华流转间,只见“叮”一声响,那黑黝黝的长刀半空飞起,同鹿牙子一道摔出了一丈之外。
“第二,既然我回来了……”暮陵剑的剑尖只微微朝下,仿佛整个湖面漾起了一种黄泉碧落之气,“……盟主之位,我说谁有资格,谁,才有资格。”
鹿牙子惊骇未定之间,看见长陵左手握着一片人皮面具,他慌乱之下忙挡住自己的脸,却未能遮住场下五花八门极尽精彩的神情。
“鹿少侠,不知我说的可对……”长陵俯看着他,微微一笑,“哦,不对,我应该叫一声荆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我两天写了将近6000字的份上,别怪罪我迟更新好么?
第一三三章: 神算
前一日,深夜,屋中仅余两人。
叶麒在听长陵道出施金针的来龙去脉后,按捺住挠人的冲动,“你早知人家要背后偷袭你还硬扛?”
“是你说的,将计就计才能反将一军,”长陵运了个小周天之气,总算扫平了一身的酸麻感,“南华金针本就有抑毒护心之奇效,那时我已听到徐来风的脚步声,索性就装个死,安了他们的心呗。”
“该听的不听,这种时候你倒会‘学以致用’……”叶麒十分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梢,“话又说回来,那种情形,你怎么知道躺在地上的迦叶师伯是别人假扮的呢?”
“师父不可能输。”长陵理所当然道:“就算是十个薛夫子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师父,所以躺在地上的那人不是师父。”
叶麒:“……”
这理由听起来直白又嚣张、狂妄又颇有道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那人的火毒掌打到我背上时,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长陵问:“之前你在膳房与他交手时,差些被他御的火烧死了对吧……”
叶麒纠正道:“是我胜他一筹,他落荒而逃。”
“一个御水,一个御火,有力量的是水火本身,借力打力……”长陵回想了一轮那一掌的内力走向,突然道:“我觉得他练的也是万花宝鉴。”
叶麒诧异地望着她,“不会吧?”
“可能性很大。”对于长陵这种武学嗅觉异常敏锐的人而言,分辨内功比分辨人心容易的多,“你和他对手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么?”
经她这么一提,叶麒回顾了当日两人种种招数:“你不说我还真没多想……他的起手式和万花宝鉴确是异曲同工……”
长陵也觉得匪夷所思,“万花宝鉴乃是我们从燕灵村所获,此人又是从何练得的?”
叶麒站起身来,缓缓迈开步伐,脑海中划过诸多支离破碎的线索,踱至窗前时,他倏地抬起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原来是他。”
“谁?”
“荆无畏之子。”叶麒回过身道:“荆灿。”
这名字倒是唐突地令人意外。
“徐来风都能暗中背下万花宝鉴,荆无畏得到又有何出奇?”叶麒一边想,一边分析道:“以他老奸巨猾,若是得到了宝鉴,第一时间自然是要送到荆灿手中……”
长陵听懂了话意,“便算是荆无畏派人将宝鉴送入荆灿之手,以他的资质,如何在这么短时日之内,领悟其中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