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听我介绍一下……”符宴旸摊开掌心往长陵身上一比,“这位是你的表姐。”
“胡说八道什么?”
“你说谁?”
两位美人同时出了声,周围的人都大惑不解,符宴旸瞪了长陵一眼,“南姐姐,你怎么明知故问呢?方才那位兄台不都说了嘛,烛伊是荆将军的外甥女,你可不就是她的表姐么?”
长陵脑子迟钝的滞了一下,但听符宴旸对方烛伊道:“她就是荆无畏将军流落在外的女儿啊。”
倏然间,长陵瞪大了双眼。
泰兴一役,联合沈曜背叛越家的荆无畏,居然就是南絮的父亲?
方烛伊放下手,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长陵一番:“她真是舅舅的女儿?”
符宴旸:“货真价实,你要不信,可以去问我哥啊。”
“难怪你说你会凌绝拳,”方烛伊神色多了两分了然,“是我舅舅教你的吧。”
长陵蓦地一抬睫,眸光之冷冽,令方烛伊无端一紧。
凌绝拳虽然名声显赫,但自创拳来仅在对敌时用过一次,而那一战,荆无畏并不在场。
确切说来,她从未将这套拳法正式教给过什么人。
但是,唯独有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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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凌绝拳,自然要先提一嘴凌绝山。
凌绝山地处江东会稽,在那一带有不少名山峻岭,风光秀丽,而凌绝山除了名字霸气之外一无所长。
漫山的树春天不开花,夏日不结果,秋季秃的一毛不拔,到了天寒地坼的时节,在野地撒泡尿都能弧成一根冰条,别说什么赏景的人了,就连禽兽都难得一见。
是以,也成了越长陵闭门练武的好去处——她在凌绝山上还造了间木屋。
十二年前的付流景万万没有想到,他在腊月最冷之季能被越长陵抓到凌绝山上去……画小人。
没有错,是画小人——每个小人一种出拳姿势,总共要画四百八十个,全套拳法称之为凌绝拳。
付流景用裘皮将自己裹成粽子,只露出一双瑟瑟发抖的手,艰难的握着笔:“你、你要把你的拳法写成书可以找别人,为什么要找我……哈啾!”
坐在一旁磨剑的越长陵眼皮也不抬一下,“听我哥说你画工好,春宫图都会画,武功秘籍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我画工是好……”付流景又打了个喷嚏,“但我身体不好啊,你要逼我干活,也该选个稍微温暖一点的地方不是……哈啾!”
“啊,抱歉,我之前一直在练功,没发觉这里冷。”长陵的脸上浑然没有“抱歉”的意思,“这样吧,等你画完了,我带你下山去看大夫,钱我出,如何?”
“……”啪嗒一声,付流景手中的笔捏折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安之若素的接受了?我告诉你,我要是得了风寒,绝对不会……”
“饶”字没能成功的蹦出来,只见长陵挥剑一指,他的声音瞬间变了腔调:“开个玩笑,风寒而已,喝两杯红糖姜水就好了,这都画了一半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怕被废的付流景当然不敢半途而废,他在炸毛与顺毛两种状态下来回转换,终于完成了那一沓厚厚的手绘拳谱——顺道还一针一线的将纸稿缝成了书。
“你这个拳法也忒难画了,”付流景一边表功一边还不忘抱怨,“若不是我脑子好,换个人来画,鬼能看得出这拳怎么来怎么去的。”
长陵接过凌绝拳谱,“如此说来,这些拳法你都记住了?”
“废话,我看你演了三遍,画了足足三天,这都记不住,岂不是有负于我江湖第一才子之称了?”
“哦。”长陵将拳谱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那就行。”
话说完,随手将拳谱往炭盆里一丢,付流景惊了,也不顾烫不烫手就冲上去将书捞了起来,“你疯了?!我才画好,你就烧了?!”
“因为不需要了。”
“不需要?”付流景扯着嗓子吼道:“你不需要把我拐来画半天?图什么!”
“不图什么,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付流景一呆,“给我的?”
“之前你在尧山被叛军围着打,差点丢了性命,我说要教你几招防身,你又说你吃不了苦,”长陵道:“我左思右想,总算想出了这一套凌绝拳,一手为刀,一手为石,练着并不费劲,适合你,只要稍加练习,以后遇到那种虾兵蟹将,就不会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了。”
付流景张口结舌的盯着她,眼中尽是茫然:“你是说……这套凌绝拳,是为我创的?”
“我只是防范于未然。你要是死了,谁来当我们越家的军师呢?”长陵看付流景还捧着拳谱,“行了,把它烧了吧。”
“那、那可不行,”付流景一蹦三尺远,“我画的这么辛苦,说烧就烧太可惜了,而且、既然,你说是给我的,那我不给烧,就不给烧!”
“随便你。”长陵一摊手:“你看着点,别随便给别人,要是不小心一传十十传百,到时你会了也不好使了。”
她说完话,也就顾不上与他闲扯,转头时却听他道:“你就当真如此信任我?”
长陵回过身,奇怪的看着他,他的眼中泛起层层微波:“江湖上有那么多人都惦记着学你的武功,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的拳法给卖了,或者……是教给其他什么人?”
“这我倒没想过,”长陵歪着头,问:“你会么?”
好像只是须臾一瞬,又仿佛过了良久,但听付流景沉声道:“我不会。”
她没有表情的脸上不觉流露出了一点笑意,“那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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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久远的事本以为不会再去回忆了。
直到今日见方烛伊使出一套凌绝拳,直到符宴旸说她是荆无畏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