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胤面色不变,心下却是一沉。他手底下百来号人,原本期待能够至少僵持一会,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这一百多人根本抵挡不住杀红了眼的叛兵。
数千名侍卫当中,绝大多数仍然顾忌着他天子的身份,不敢犯上。可已经出手的那些人,知道自己不成功便绝无退路,各个都是把命给豁出去的架式,全力拚搏。有几名侍卫转眼间就突破了近卫的防线,杀到李元胤跟前来。
李元胤抽出倒地伤者的佩剑,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叛兵的攻击。
太后只说要将皇上送至宁和宫,可没说要活的还是死的,也没说必须毫发无伤。叛乱的卫兵出手便毫无顾忌,争先恐后地一心只想抢得头功。
李元胤在围困之下不断出剑格档,逐渐体力不支。叛兵眼见要得手,攻势益加迅猛。
此时寝殿一角隐约传来厮杀之声。
李元胤心下暗喜,他苦候许久的人终于来了,原本有些疲弱的精神又振奋起来。
他突出一剑,其中一名叛兵被刺伤手腕,武器立时脱手,锒铛落地。与此同时,他身后响起一声断喝,这一声大喝运足了劲,响彻殿堂,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检校直使司在此领命护卫圣驾,再有忤逆犯上者,以谋逆叛国之罪论处!”
发话的是周澜沧。
二百多名黑衣检校在他的带领下硬是杀进重围,从偏门入了殿中,拦在李元胤身前,将九五之身护得滴水不漏。
宫中侍卫人数虽多,却万不能够跟这群沙场上真刀实枪里打过滚的虎狼之兵比拟。检校司众人皆是以一当十的身手,寻常侍卫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再加上周澜沧一句谋逆叛国的重话,让利欲薰心的叛兵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
理不直气亦虚,再遇上势如破竹的检校司,绝大多数侍卫早已失去了抵抗之心。检校司从宫门之外一路闯至寝殿之内,竟如入无人之境。少数几个自知没有回头路的叛兵无谓挣扎了一番,却也很快就被周澜沧等人当场斩杀。
鲜血从砖缝中溢流,蔓延至寝殿门前,任凭统领如何呼喊斥骂,殿内殿外的宫廷侍卫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百多名检校,从人数上来看,仅比先前李元胤身边的护卫多出一倍多一些,可是威慑之力简直是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微臣护卫不及,让圣驾受到惊动,请圣上责罚。”两方僵局尚且未解,周澜沧不便下跪见礼,只得靠近李元胤身侧轻声说。
李元胤原本为防宫中生变,安排他押送左丞等官员进入诏狱后,便即刻回到宫内护卫。谁知中途遇上太后遣人来劫囚,缠斗了一番才将对方制伏,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整个过程中周澜沧一颗心提得老高,到了宫中发现大批侍卫以下乱上,头皮都要炸了,生怕李元胤有个三长两短。
所幸他究竟来得及时。
“罚什么?你这不是来了吗。”李元胤看了他一眼,赞许之情,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周澜沧心中一动,强压住大庭广众下触碰对方的念头,恭声道:“敢问圣上,这些兵士该如何处置?”
他说的是被太后调动至寝殿内外的数千名侍卫。
这些侍卫当中,一些品阶较低的基层士兵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听从上级调遣,却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宫变之中,不管向着哪边都不是,只能混水摸鱼跟着队伍。
就算要处置叛乱的卫兵,也总不能一概而论将这些人全杀了。
李元胤正烦恼此节,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将队长以上职务者收押提审,其余的解职待发落。”
周澜沧领了命令,立时明白了李元胤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