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虽然身上裹着毯子,手里捧着热茶, 像一个老干部一样, 但是面上依然维持着优雅高冷的表情:“高人就不是人吗?谁给你说的高人就不怕冷了?”
“也是, 毕竟你年龄也大了。”
听到“年龄大”三个字, 本来乖巧躺在苏珩肩头的帽帽突然一个振翅飞远了。
紧接着苏珩“啪——”的一声捏碎了茶杯, 然后若无其事道:“哟, 大侄女儿, 头上的木簪挺好看呀, 谁送的呀?”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一大把年纪了,互戳痛处有意思吗?
“我还年轻,不着急,只是老叔你年过而立,也没个媳妇儿啥的, 再晚几年,要是身体不行了,回头我苏家子嗣传承可怎么办?”
摇光说着嘬了一口热茶,真暖和,真舒坦。
“也是,还是娶个媳妇儿要紧,那长公主府的人手,查探消息的眼线,还有平南州的十万兵,我都先不管了,先娶了媳妇儿再说。”
苏珩换了个姿势躺着,极为舒适。
摇光,怂。
“呵呵,叔,咱没必要,真的,我觉得你现在身强体壮生龙活虎,再过二十年抱个大胖小子也没啥问题,真的,你现在看上去比洛衍书还年轻貌美。”
“那是自然。”苏珩丝毫不觉得摇光这个吹捧有些浮夸。
“不过叔,讲真的,这么多年你就没遇见过心仪的女子吗?”
苏珩闻言,罕见地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开口:“没有。这十七年我去了太多地方,做了太多事,就忙得忘记去喜欢别人了。”
“那你一个人不觉得孤独吗?”
苏珩摇摇头:“不会,世上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如果不是真的遇见了倾心之人,一人也能在这世间过得很好。宁缺毋滥,也不至于孤独。”
两人不知各自想起了什么,一时陷入寂静,只有火炉里的碳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惊慌的呼喊打破了沉默,红豆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身边不见梓萱和玲珑。
摇光顿觉不好:“出什么事啦?”
“梓萱小姐…梓萱小姐她…”红豆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梓萱小姐她把人家铺子给砸啦!”
安梓萱那兔子能把人家铺子给砸了?
“梓萱她砸铺子的时候可曾受伤了?”摇光蹙着眉。
苏珩:……
红豆:……
长公主殿下,护短不是这样护的呀。
红豆先拉着摇光和苏珩上了马车奔往集市,路上才把事情缘由一一道来。
原是驿站的那头肥羊被宰了后驿站里便没有什么存肉了,梓萱去集市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小的屠宰铺子,说是卖刚宰杀的羊肉,梓萱寻思着买几斤肉回来做个羊肉汤锅给大家驱驱寒。
恰巧撞上了一个小男孩在与那屠夫争执,说那屠夫少了他的斤两,且肉也不好,买回家他娘吃了后便拉了好些天肚子,要那屠夫赔他。
那屠夫哪儿能干呢,直拎着那小男孩儿往外扔,说他小小年纪,心肠黑得很,就知道讹人。
梓萱见那男孩瘦小可怜,便出言劝了几句。一劝那屠夫就更不乐意了,瞧着她们几个的模样,说她们是娇滴滴的小姐不知民间疾苦,白撒菩萨心肠。
玲珑本来拦着她俩,不让她们再争什么,这事儿就算了的,结果偏偏给梓萱发现了他们家卖的肉不正宗。
是拿不新鲜的母猪肉过了羊膻水儿冒充的羊肉。
这下梓萱就更不干了,非要和那屠夫理论几句,那屠夫厮混市井几十年,就是个蛮横无赖,一时被个小女子当众揭穿了,便恼羞成怒,话说得格外难听,岂是她们几个可以招架的。
梓萱当即便红了眼,但是骂又骂不过,打架更是不敢打,于是梓萱忍着泪,只装作还是要买肉的样子,悄咪咪地掏出自己随身带的辣椒粉和胡椒粉全撒在了摊子的假肉上。
结果技艺不精,被那屠夫当场抓住。
屠夫暴跳如雷,当即就扣下了梓萱和那小男孩儿,嚷着要送官府。
红豆瞧着不对便留下玲珑护着她,自己奔回来求助了。
听完这一整段故事,虽然红豆讲得义愤填膺焦急无比。
但是摇光和苏珩一时还是有些啼笑皆非。
好歹是她长公主宫里出来的人,行事就不能硬气些吗,这悄悄咪咪使坏的样子也太委屈巴巴了,她定要去给她讨回一个公道。
马车很快在一个铺子前停了下来,摇光与苏珩一下了车,便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莽汉抄着两把大刀在那儿吵吵嚷嚷。
安梓萱搂着那小男孩儿,玲珑挡在她们身前,一些淳朴的围观群众也在中间拦着。
屠夫骂得凶,玲珑冷眼与他讲着道理,安梓萱时不时探出头顶两句。
那屠夫一手刀剁在肉上,一手刀指着她们,急吼吼地喊到:“我也不欺负你们这几个小娘子,你们把我这满摊子的肉给我赔了就行,这要求不算过分?”
安梓萱从玲珑身后小心地探出一个脑袋,面上表情却是极为义愤填膺:“赔就赔,但是我只按十文一斤的不新鲜的老母猪肉的价格赔,不会按四十文一斤的刚宰杀的羊肉价格赔。而且我赔给了你,你也得赔这个孩子娘亲的医药费!”
那大汉哪能依,龇了个牙,把另外一把刀也狠狠一剁:“想得美!你这小娘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这就是上好的新鲜羊肉!你再瞎胡说,老子可就不顾你是个女的了!可就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带有压迫性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是一对衣着华贵的男女。
玲珑和安梓萱一瞧着他俩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声音中气也更足了:“小姐,这个人她招摇撞骗,欺负妇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