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将侍卫的话重复了一遍,低声喃喃道:“还有十七杖....”
穆絮离且歌最近,所说的话自是没有任何遗漏地传入她的耳里,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可实际怕是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江怀盛已经晕过去了,驸马以为,这余下的十七杖还需得再打吗?”
且歌的语气中带着关心,话里更是隐隐有股求情的意味。
众人一阵汗颜,这话说的,就跟罚江怀盛的不是她一样。
江怀盛身上的衣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细看之下,隐约还有鲜血渗出,若这十七杖照打不误,只怕江怀盛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微风徐来,穆絮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当即脸色变得煞白,那一大片血色如火,灼伤了她的眼,更是刺痛了她的心。
她已顾不得方才且歌问了她什么,她又该如何应答,周围的一切仿佛与她没有半点干系,她的整颗心都在江怀盛身上。
穆絮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连与她不相干的人,她见了都得求情一二,这是她的本性,改不了,江怀盛已经这副惨样了,穆絮竟由始至终都未曾开口求过一次情,不论穆絮是失忆或是没失忆,都很反常,这也就罢了,就连决定江怀盛生死的权力都不要,却选择沉默,如此看来,倒有点欲盖弥彰之嫌。
可穆絮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倒也没瞧见有半点心疼,莫非穆絮当真不在意他的死活?
这时,穆絮扭身抱住了且歌,手顺势环在她的腰间,整个身子紧紧地贴着她。
温香软玉入怀,竟让且歌有些微楞,她垂目看着怀里的人,只见她面色煞白,睫毛微微颤抖,水眸中波光微闪,眼里的怯意她看得真真切切,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这模样,倒像是被吓着了?
不知为何,且歌心中竟生出一丝疼惜,她柔声问道:“可是惊着了?”
且歌的温柔向来都只是表面,可现下她却不同与往日,竟温柔得不像话,就像是生怕自己的语气重了,会再吓着穆絮。
穆絮没有回答,只是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抱她也抱得越来越紧。
且歌早已习惯了血腥味,自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转念一想,穆絮与她不同,后看向那血色的目光明显带着不悦,吩咐道:“拖下去,别吓着驸马了。”
“是,殿下!”
江怀盛被那侍卫拖了下去。
且歌不知该如何安抚她,想起在幼时杨灏曾从塌上滚到了地下,疼得他嚎嚎大哭,任她怎么说都止不住,还反倒哭得越厉害了,她也曾瞧见过乳娘哄杨灏,抱着他轻拍背部,嘴里哼着歌谣,哄一会儿便也不哭了,可乳娘又不在跟前,她那时不过才四五岁,哪儿抱得起杨灏呀。
她唯有蹲下身,伸手笨拙地摸着杨灏的小脑袋,用软糯的声音说着:好皇弟,父皇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哭不哭!
还别说,杨灏听后抬首,用那双布满水雾的大眼睛望着她,真就止住了哭声。
但自二人长大后,便也甚少如此了,杨灏登基后,虽依旧是姐弟,可也有了君臣之别。
凭着记忆中的动作,且歌的手攀上穆絮的脑袋,抚摸着,动作虽有些僵硬,却足够轻。
怀中的穆絮懵了,而让她更懵的是接下来且歌说的那句,“不怕,有本宫在!”
穆絮久久不能回过神....
那侍卫将江怀盛拖走后,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这余下的十七杖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殿下也没说清楚呀!
那侍卫正要发问,便瞧见了这等场面,他再傻也知道不合时宜了,扰了殿下与驸马爷的好兴致,那就是活腻歪了!
只是....殿下这模样....怎么看着那么像他们村头二丫摸她家那只猫呢?
等那侍卫回过神时,马车已驶出很远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江怀盛,罢了,饶他一命,就当行善积德,反正殿下也没说要处死他。
那侍卫这么想着,便头也不回地向车队跑去,自然也就没瞧见,有两个男子将躺在地上宛如死尸的江怀盛抬走了。
马车内,且歌的手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摸越顺手,穆絮究竟是真失忆,还是有意而为之,她有些看不透,但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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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回府省亲
且歌一行人抵达了蔡府, 蔡祈峰与蔡夫人,还有众多下人早已在府门等候多时。
桃花与翠竹将穆絮搀下马车,原先见江怀盛时眼中所含的情愫早已褪去,只剩一片淡然与陌生, 令人瞧不出半点不对劲。
后下马车的自是且歌无疑,众人见了纷纷跪下行礼。
且歌走至穆絮身侧,她轻抬了抬手, 道了声免。
入了蔡府,蔡丞相与蔡夫人落坐于主位,脚前方放着两个蒲团,又有两位丫鬟立于左右两端, 手里的托盘各放着两杯茶。
方才在府外行的是君礼, 且歌穆絮二人既已成婚,那入了府自是要行家礼的。
且歌双手从托盘中端过茶杯,一丫鬟瞧了忙将她跟前的蒲团撤了去, 她心中虽有意给二老行跪礼, 可眼下这丫鬟的举动,便也得知是蔡祈峰的意思,看来老师还是没原谅她。
且歌的身子往前倾了些, 微微低首,将手中的茶奉上, 语气恭敬, “义父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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