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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余从府里出来,瞧见立在软轿旁的一个嬷嬷,想来是管家所说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长公主殿下。”

贺知余正想着,马车外响起嬷嬷的声音,含着劝告之意说,“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殿下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李妩抬手掀开帘子的一角。

她笑又不笑看着立在马车外的嬷嬷道:“我是要去见母后和皇姑姑的,请嬷嬷放心。”

“只是软轿便留给嬷嬷。”

李妩收回手,马车帘子落下来,“我坐马车也很好。”

嬷嬷拿李妩没有办法,不得不遵从这种安排。

不一会儿,马车上路。

“母后和皇姑姑大约会想让我追认个驸马。”

李妩不疾不徐开口,对贺知余道,“这样我便是孀居,而非不贞不洁、有失皇家体面的罪人。”

“贺大人,你觉得我该从吗?”

她笑着问贺知余,又悠悠叹气,“早知应该赖上你才是。”

所谓早知该赖上贺知余,无疑是诱骗贺知余相信李婉乃他的孩子,如此一来,鞑靼的麻烦须得贺知余去解决,而被盘问起李婉的亲生父亲、被质问起未尚驸马却有孩子的时候,皆可有所交待。

可听来只像玩笑。

她要做,大可在回京城之前便筹谋,没有做,便是不想做。

贺知余从李妩的话语里听不出烦扰之意。

纵然似在问他,她自己心里却定有自己的论断,无须他来指手画脚。

“殿下是想在太后娘娘和大长公主殿下面前改口了?”

端坐旁边的贺知余悠悠问。

李妩反问:“可以?”

“不可。”贺知余淡漠拒绝,语声平稳说,“微臣也想留些清白。”

他的话换来李妩的一声笑。

“贺大人昨日不是口口声声我诚意不显,难生信任?”

贺知余眉眼不动:“两回事。”

李妩便摆出一本正经的思索模样:“倘若如女子这般,被人看过身子便称得上一句不清白,那贺大人的清白,实则早在数年前已没有了罢。”

当年,血气方刚又满腔爱意时,一次醉酒,一场放纵,便失了克制。

后悔过么?也是有的。

即便彼此交付唯一,自认不会做出始乱终弃之事,但心知此事于女子不公。

它本该发生于洞房花烛夜,以更郑重的方式。

李妩却始终镇静。

他记得,李妩那时对他说:“是我愿意,才有今日之事。你若心生歉疚,便是小看了我。”

贺知余想起那样一句话,眸光微沉。

“那点儿什么也不是的清白能失在那位小娘子手里,也是它的幸。”

李妩听言飞快看一眼贺知余,不觉微笑。

“这样吗?”她轻唔一声,转过脸,凑到贺知余耳边低语。

听清楚李妩口中不甚正经的话,贺知余面上猝然一热。

他现下也后悔了,后悔顺着李妩刚刚的话说起这些不正经的事。

李妩看一看贺知余转瞬泛红的耳朵,脸上笑容却愈发开怀。她同贺知余说的话不是戏弄,而是事实,那时的贺知余血气方刚食髓知味且最喜横冲直撞,于她实在谈不上太多享受,同样谈不上念想。

多少受到打击的贺知余终于又一次在李妩的面前陷入沉默。

当马车停在大理寺外,他从马车上下去,也未开口对李妩说半个字。

他走进大理寺的背影落在李妩眼中便有两分仓惶意味。

李妩笑着,继续乘马车去皇宫。

……

王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在仁寿宫等李妩。

前一日李婉的生辰宴上,清河大长公主的出现,令生辰宴有过小小的混乱。李妩当着御花园里所有夫人与小娘子的面,同李婉滴血认亲,又道李婉亲生父亲已故,这一场混乱才勉强揭过。

王太后陪清河大长公主离开后,便是先回来的仁寿宫。

大长公主待得许久,与王太后聊李妩的这一桩事,直到两人达成共识——

要真正平息这些有辱皇家颜面、有损李妩声明的流言,应将李婉那一位已经故去的亲生父亲追认为驸马。

这个法子简单且有效。

往后说起来,便是平阳长公主而今孀居,膝下有女,而非未尚驸马却诞下一女,不知廉耻。

命人去请李妩进宫也为商谈此事。

以王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来看,李妩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作为李妩的母后,王太后心知,她这个女儿行事乖张,未必愿意乖乖听从安排。

一旦她不愿,便难免费些功夫。

清河大长公主也算看着李妩长大的。

李妩从前做过那些事清河大长公主看在眼里,晓得她这个侄女并不温顺。

如此才有清河大长公主与王太后一道出面要和李妩谈一谈。

而李妩并非独自前来。

她在乘软轿来仁寿宫的路上遇见陆霜筠和李滢溪。

是以,她们是一道过来仁寿宫的。

看似偶遇,但在李妩看来,她的皇嫂极可能是得到些消息,特地赶来的。

至于李滢溪,许是稀里糊涂跟着皇嫂来。

倘若是她所想的那样要她点头追认驸马,她不会答应,因而李妩本无意让陆霜筠牵扯其中。只是陆霜筠已有自己的决定,又不露痕迹,她便没有刻意把人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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