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的紧了,竟还有主动辞官的。
都是一群怂包软蛋!皇帝为此多次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朝中的臣子多为世家出身,趋利避害是本能,平日往前冲的厉害,嘴上叭叭的从不饶人,真到实事上却像是提前都通过气一般,开始一个个的打起了退堂鼓。
叫人想管,却实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近日不知怎么,皇帝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不适起来,御医前来诊脉多次,却都看不出毛病,只说是因为天气燥热,外加朝中事务太多,一时急火攻心,身体难以承受。
需当静养才是。
可身为大昭的帝王,每日看着臣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又如何能够静养。
只是越这样,身体便愈发承受不住,再加上朝中琐事太多,更是叫人力不从心,浑身上下都裹满戾气和疲惫。
甚至变得多疑,尤其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成长起来,羽翼渐丰,渐渐在朝中也有了势力和支持者,而自己则在逐渐衰老,甚至鬓边也生出了几缕白发。
朕是不是老了。某日在上朝前,皇帝突然启唇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像是在问身边的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听起来满是疲惫和无力。
怎么会呢。身旁的德海应声忙道,陛下正当壮年,又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得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怎会有老这一说。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皇帝应声笑笑,听德海这样一说,心底总算稍稍宽慰了些,挥手宣布早朝开始。
众大臣早已在殿外听命,得到应允这才渐渐步入正殿,接连汇报朝事,遇到意见不合的,也依旧如往常那般唇枪舌战的吵架辩驳。
每每这种时候,总是要吵上一阵的。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他们,听这个说的内容有些道理,听那个说的也是,原本就状态不佳头痛欲裂,如今则更是,怒气渐渐积攒起来,本想发作,却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疲惫的厉害。
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抬眸看去,下面的众臣渐渐分裂出了数个,再之后又渐渐隐去,变得愈发模糊,随之演变成无边的黑暗,就连耳边的争吵声也渐渐飘远。
皇帝眼前一黑,没来得及言语,反倒张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第七十二章
徐北的事情拖不得, 没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皇帝又病了。
各宫听闻此事,皆忧心难安, 接连探望却又全被德海拦在门外, 来一个劝走一个,来两个劝走一双,唯独能进去的只有皇后。
听闻皇帝这一昏,直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德海公公。秦语辞同众人一起站在殿外,见今日许是进不去了,也就并未强求, 父皇他怎么样了?
回长公主殿下。德海道, 语气里带着些为难,老奴也说不好,如今王御医正在里面为殿下诊治, 进去已经有些时辰了。
不过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有神明庇佑, 定会无事。
许是问的人多了, 这套回答流畅且官方。
从入夏时父皇龙体便时常不适, 好在有王御医的方子调养着, 方可缓解, 可近日为何却又加重了。秦语辞道, 并不想听这些敷衍之言,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瞒不过殿下。德海应声点点头,按理说朝堂中的事本不应向旁人吐露,但长公主的身份却不同, 更何况她虽身居高位, 却从未看不起他们这些宫人, 自己不应瞒她才是,顿了顿还是如实道,一切皆因徐北之事。
果然。
因早年四处征战落下了病根,近几年皇帝也生过几场大病,却全然不像这次一般性情大变。
看起来令人有些费解,但仔细想想却也完全能够寻得到缘由。
无非两种答案,一种来自外界,许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亦或是皇帝听到了些意味深长的风言风语,而另一种则是来自内部,源于他自身的状态。
也许这次的病和以往的都不同,令向来无所畏惧的父皇也开始感到不安。
得到的越多,往往就越害怕失去,无论权势亦或江山。
近来皇帝对她的防范分明愈发明显,秦语辞与其他臣子不同,无需每日上朝,除非有大事发生亦或得皇帝宣召。
为了防止皇帝对她起疑,认为她太过贴近朝堂关心朝事,秦语辞上朝的频率不高,却并不意味着她对朝堂中的事全然不知。
相反,每次早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哪些大臣的意见相悖,哪个位置上的人玩忽职守,皇帝下达了什么指令,做了什么决定,她都心知肚明。
尤其最近的徐北之事,失态如此严重,朝堂上下无人不知,她又怎会不晓。
当是不能再拖了。
本宫知道了。秦语辞应声道,心底波澜万千,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和德海道了谢,之后又道,烦请公公照顾好父皇。
若父皇状况有所好转,还请公公派人来长乐宫内支会一声。
语毕,很快得到回应,秦语辞勾唇轻笑谢过,没再说什么,随之转身离去。
身边的朝云快步跟上她,一主一仆背对着人群渐行渐远,就这样缓缓回到长乐宫,就连寝殿都未进秦语辞便直接移步书房。
公主。朝云道,声音中带着疑惑,行了这么久的路,不先休息一下吗?
不了。秦语辞应声道,随手拿起案边的笔,没再说什么,反而抬笔飞快拟了个折子。
之后抬眸看向朝云:亲自送到太极殿去。
公主是在忧心徐北的事?朝云道,声音里带着些迟疑,可如今陛下龙体抱恙,恐不会
父皇会看的。秦语辞道,送去便是。
喏。见公主如此坚定,一定是有完全的把握,朝云知晓自己不如夕雪和墨然聪明嘴巧,没再多言便缓步退了出去。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着,约莫一个时辰后有个宫人快步来报,说是陛下已经苏醒,看过公主的折子,特意宣她到太极殿去。
既如此,那便走吧。秦语辞应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宫人一同前往太极殿,恭敬行过礼后迈入寝殿,抬眸看去,皇帝此时果真已经苏醒,正坐在案边喝药。
今日的他和往日十分不同,面容苍白,衣冠不整,身形也不如之前那般挺直,鬓边散落下几缕遮掩不住的白发。
褪去那身骄傲端正的帝王光环,现在的他倒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常人,甚至有些老了。
父皇。秦语辞道,来到皇帝面前后再次行了个礼,您的身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皇帝点点头,似乎不想以病恹恹的模样示人,便努力扬了扬唇,缓声叫她,辞儿过来吧。
是。秦语辞应声道,见他笑对自己,便也勾唇展露出一抹轻笑,俯身坐在案边的玉凳上,不等多言便听皇帝这般道,今日你叫人送来的折子父皇看过了,辞儿辛苦。
徐北灾害如此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朕实在痛心。皇帝冷笑一声,抬手用力叩击桌边,可饶是这样,朝中却没有一人肯主动担下此事,不过一群无能之辈,如今竟还要朕的女儿跟着一起忧心!
父皇言重了,女儿不苦。秦语辞应声摇头,抬手轻轻为他倒了杯茶以作安抚,语辞既是父皇的女儿,也是您的臣子,理应为您分忧。
还是辞儿叫我宽心。皇帝抬眸瞧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凭你这份心,日后父皇定会好好嘉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