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棠未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玄色袍子,是平日里在家中的穿着,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院门,这才放心的往里走。
姚鼎远远看到他就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林海棠走到近前,前前后后看了他一圈,“听说你差点被打死,这是好了?”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姚鼎笑骂一声,却是自己坐到了台阶上,将屁股下的小板凳让出来给林海棠坐。
林海棠坐下叹了口气,瞧了他半天,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你跟我用不着藏着掖着。”姚鼎心思细腻,看得出林海棠来这趟,不单单是为了看他有没有被打死。
“你为什么要加入浙党?”林海棠单刀直入。
姚鼎笑了笑,满含意味的眼神瞧着林海棠,“那你又为何跟了阉党,就因为是锦衣卫?”
听到他这么说话,林海棠只觉得心里发冷,满脸错愕的看着他:“你以为那帮人干了什么好事?他们削减的是谁的赋税,别人不清楚,回去问问你爹!”
姚鼎皱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流寇是哪来的,江南一带富得流油不用交税,北边的农民则要加重税收,遇到天灾食不果腹,不做流寇还能做什么,他们不让筑河道,山东淹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你又知道多少。”林海棠语气颇为激愤,“你识人不清,真是白读了圣贤书。”
姚鼎眼睛瞪的通红,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自己所以为的正义和骄傲被击打的粉碎,此刻恼恨和后悔一齐涌上来,姚鼎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
林海棠临走前说了句:“你别瞧不起太监,他们干的正事儿比你想象的多。”
姚鼎张了张嘴,想起张慈,最终还是没说话。
张慈回来的时候,姚鼎已经离开了,不留只字片语,好像从未在这个院子里存在过,消失的那么彻底。
浙党的争斗从未停歇,年底司礼监大太监马善从被遣送浣衣局安度晚年,万岁爷钦定柴珩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赐免死玉牌一枚,一时间风光无限,权重望崇。
可这样的位置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背在肩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
第六十一章
马善从被遣送回浣衣局留下了众多烂摊子,他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不光贪的太多,输出的也多,二十四监到了柴珩手里已经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
先前万岁爷对马善从极度不信任,尽管身体状况欠佳还是大小政事亲自审批,自从柴珩坐上了司礼监掌印之位,万岁爷懒于政事,有心修养,凡地方奏折由柴珩审批,有边疆大事再由他亲自处理。
一时间柴珩在内阁中风头无两,却在朝臣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浙党一派弹劾他的折子铺天盖地袭来,各种污蔑言辞尽然纸上,直压的他喘不上气,为了压下这些奏折,他已经有一个月未能出宫,也有一个月没见到心心念念的林海棠。
晚秋凉风阵阵,柴珩正坐在桌前处理公务,张慈在外敲门,“督公,有信。”
柴珩似是预料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透着喜悦:“快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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