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阿瑶不在家中,而且是有人借了他的名字,将阿瑶带走。
李忱心中慌乱,用尽手段终于找到了阿瑶所在的地方,一脚踹开紧闭的木门,就看见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他的阿瑶满身青紫,惊恐地缩在床尾,而始作俑者竟是他的表弟,文远侯世子罗绍。
罗绍还笑着朝他道:“殿下应该感谢我,不用再摇摆不定了,这女人已经是我的人,再不配当你的皇子侧妃。”
在他暴怒,冲过去一拳砸上罗绍的脸时,阿瑶披着外衣,悄无声息地走出门,投水自缢。
这件事后,李忱与舅舅文远侯依旧亲近,与表弟罗绍也言笑如常。
所有人都以为,李忱已经忘了,毕竟,一个女人而已,哪有储位重要。
李忱面上一丝笑意也无:“罗绍先是动了阿瑶,现在又动了雀儿。是不是以后我的女人,甚至我的皇子妃,我的太子妃,我的皇后——只要他想,都要动上一动?”
他话里带着十足的讽意,“也是,我李忱要仰仗文远侯,要仰仗文远侯府,怎么敢得罪文远侯世子啊?”
文远侯心里一跳,知道这不仅仅是睡了个女人的事了,立刻跪在了地上:“殿下,这些话是谁告诉您的?此人之心可诛,我与绍儿绝无这般想法!”
“绝无这般想法?”李忱牵起嘴角,“可惜,这番话,正是我亲口听罗绍说的,可没有人在他脖子上架着刀,威胁他开口。”
“殿下,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肯定有人在其中作梗离间!我们不能上当啊殿下!”
李忱低笑:“阿瑶因罗绍而死,雀儿又被罗绍折辱强迫,这不是假的吧?不过,既然文远侯知道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那,可千万不能遂了那人的意,与我离了心啊。”
文远侯咬紧牙,攥着手指:“这是当然。”
李忱起身,带着一身血迹,走到文远侯身边蹲下:“舅舅,是你教我的,皇子妃可以再娶,岳丈可以再换。你看,文远侯世子虽然伤了,但我也不是只有一个表弟,你说对吗?”
听着李忱走出门时的笑声,文远侯跪在冷硬的地上,一动不动,只缓缓闭上了眼。
“这么精彩?罗绍真被大皇子一刀废了?这可比杀了罗绍狠多了!”会仙酒楼的包厢里,沈愚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陆续传来的消息,又感叹,“今年的重阳节可真有意思!你们说,文远侯会不会给罗绍报仇?他可是快把这个儿子宠上天了,否则罗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脑子里有棒槌的模样!”
“不会。如果消息可靠,罗绍真的说了那番话,那就狠狠刺了大皇子一回。罗绍会这么想、这么说,难保不是罗常这个爹教的。所以文远侯就算心里恨透了,为了整个文远侯府,也会努力挽回大皇子的信任。”
谢琢浅浅喝了一口茶,冷静分析,“不过大皇子会不会再信任他,就不好说了。”
沈愚点评:“这疑心病,还真是遗传。也对,破了的镜子都补不好,更别说已经没了一回的信任。”他又想起,“不过,上次罗绍被陆二踩断了腿,文远侯都颠颠地跑进宫里找陛下告状,这次人都被废了,怎么不去告状了?”
陆骁把花生米抛到半空又接住:“要是大皇子和文远侯决裂,最乐见其成的,就是陛下了。再说了,大皇子姓李,文远侯讨得了多少好处?”
“有道理!所以文远侯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大皇子也是知道文远侯只能咽下这口气,所以动手动得毫无顾忌?”
沈愚掰扯半天,突然发现,“怎么我看着一团乱麻的事情,到了你们两个这里,一眼就能望穿了?”
陆骁见沈愚面前瓜子壳都堆成了小山,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阿蠢,少吃瓜子,多动脑子,你也可以变聪明。”
沈愚只想把整盘瓜子壳盖到陆骁脑门上。
陆骁又剥开一颗花生,补充:“大皇子并非毫无顾忌,而是杀鸡儆猴,警告文远侯不要妄图摆布、掌控他,要认清自己下臣的位置,不可逾矩。只能说,这怨气非一朝一夕,而是积怨已久,罗绍自己撞在了刀尖上,怪不了别人。”
沈愚把瓜子放到嘴边,又犹豫着拿开,思索良久,最后冒出一句:“请问……你们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文远侯世子彻底废了这件事,纸包不住火,没三四天就传遍了洛京上下。朝中都盯着大皇子和文远侯府会不会决裂,至于被罗绍强迫的那名女子,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千秋馆里,金雀儿穿着一身男子衣衫,靠在软塌上,由宋大夫看诊。
医馆早早关了门,再无旁人进出。
宋大夫把完脉,在写药方前,指挥葛武:“把药膏给雀儿姑娘,仔细擦擦颈上的刀口。”又叮嘱金雀儿,“每日擦两次,擦上两个月,一定不会留印子。”
金雀儿玩笑道:“这药膏是不是很贵?”
宋大夫:“反正公子付钱,你尽管涂,一次涂个四五层都别心疼!”
葛武把药膏拿过来,正纠结宋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要他动手帮金雀儿涂药,谢琢看出他的茫然:“你帮雀儿拿着铜镜。”
葛武连忙点头:“好!”
拿着镜子,目光落在金雀儿结了痂的伤痕上,葛武不由问:“这里是怎么伤的?”
“我自己伤的。”金雀儿一边擦药膏一边道,“大皇子说我虽然被罗绍碰过,但清白仍在,让我以后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待我。
我一边落泪,一边说我已经无颜面对他了,只想离开洛京,回到老家,青灯古佛,了却余生,日日为他诵经祈福。还拿出匕首抵着脖子,说雀儿留在殿下身边,不如一死。他很受触动,给了我不少银钱,让我回老家。”
葛武没想到伤口是这么来的,看着面前金雀儿云淡风轻的神情,又想象她哭泣决绝、满眼深情的画面,有些惊住了。
金雀儿涂好药膏后,朝谢琢道:“雀儿这两日想了想,一切按公子所说,应该没有出什么纰漏。
重阳节当日,公子安排的蹲守之人前来报信,说大皇子出宫,往文远侯府来了,我便去了罗绍房里。那人一贯爱用催情的香料助兴,我把宋大夫配的药粉加在了香料里,他也没闻出来。大皇子来得很及时,他进来后,我趁机在罗绍耳边哭求,引他说出了那番心里话,大皇子便动手了。”
金雀儿讥诮:“要不是香料里搀的药,大皇子闻了。即便听见罗绍说的那番话,大皇子应该也会像上次一样,直接把这事忍下吧?”
谢琢安慰道:“有纰漏也没关系,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若是没有成功,我再想别的法子就行。”
金雀儿点点头,又朝谢琢作了一揖:“谢公子成全,让雀儿替姐姐报了仇。”
“不必如此。”谢琢虚虚将她扶起,“雀儿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姐姐与大皇子有情,文远侯府不仅玷污了姐姐,逼得姐姐投水自缢,更是逼死了我的父母。雀儿无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我会在家里供上佛像,日日诵经,为姐姐和父母祈福。”金雀儿笑道,“以后文远侯府败落的消息传来,我定会为公子抄上一遍《金刚经》!”
“那先提前谢谢雀儿姑娘了。”谢琢又嘱咐道,“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如果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助,雀儿可以去当地的千秋馆。”
临出门前,谢琢问她:“雀儿姑娘的本名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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