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感情甚笃,虽也有宫嫔伴驾,但这么多年了,皇兄对皇嫂一直隆宠不衰,怎的到了这个年纪,反而是因着皇子的事疏远了?
坤仪有些唏嘘,伸手刚想宽慰宽慰她,就蓦地瞧见了她手上的伤。
三条爪痕,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细看,皇后就将袖口落了下去,略显慌张地道:“这是被宫猫给抓的,殿下可莫要告诉今上,以免他觉我一把年纪还用苦肉计争宠,平白惹他厌烦。”
“我省得。”坤仪抿唇,丹寇却是悄悄拢紧。
宫猫爪子尖细,不可能抓得了那么宽的口子,她这伤口边缘泛紫,隐隐有些黑气笼罩,与其说是兽爪,不如说是妖怪伤的。
离开皇后宫里,坤仪找到了如今在宫内当差轮值的淮南。
“和福宫?”淮南想了想,“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甚至比起别的宫殿,和福宫附近的妖怪反而更少些,也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法阵。”
这就怪了,最平静的宫殿里,当朝国母反而是受了妖伤?
坤仪犹豫再三,还是没告知皇兄此事,只吩咐淮南,在上阳宫附近多增派些人手。
“娘娘,坤仪公主出宫了,未曾去向陛下请安。”宫人低声回禀。
张皇后坐在寝殿里,闻言点了点头,神色稍松,却又问:“今上呢?”
宫人有些为难,将头磕在手背上,闷声道:“贤才人身子不适,今上过去探望了。”
这个时辰过去探望,今夜想必是不会再过来。
眼里的光黯了黯,张皇后挥退宫人,兀自倚在凤床上出神。
她嫁给盛庆帝已经有二十年了,他还是头一回这样冷着她。
是因为她露出马脚了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张皇后苦笑。
张国舅最近被聂衍的势头逼得有些急了,接连对今上出手,就想让皇子早些登基,好让江山彻底落在张家手里。
那两个皇子都是她所出,身上流着她的血。今上对张桐郎而言,只是一个暂时保管龙袍玉玺的外人,想要龙袍玉玺的时候,这个人就得死。
可她不想要他死。
她替他挡了几次暗杀,前段时间遇见的大妖却是有些难缠,伤她太重,导致她隐约显了原形。他推门进来之时,她虽是极力掩饰,但应该多少也察觉到了端倪。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疏远她了。
盛庆帝疑心向来深重,她知道。只是没料到有一天,他的这份疑心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捻起自己一缕青丝,喃喃地念出了声。
月下梢头,宫内又是一个气氛紧张的深夜,上清司的人来回巡逻,盛庆帝睡在贤才人的宫里,眉宇间也不甚平稳。
他梦见自己的亲妹妹坤仪变成了一只老鼠,生得硕大可怖,毛皮油亮,张了嘴就要来吃他。他连忙奔逃,遇见皇后,一把便拉上她一起跑。
结果跑着跑着,他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手里捏着的哪里还是皇后,分明是一架会说话的骷髅。
“陛下。”她幽幽地道,“您不是说了,今生今世,都只念臣妾一人么?”
猛地惊醒,帝王急促地扶着床弦喘气,旁边的才人连忙替他拍背,低声询问他怎么了。
“今上。”守在外间的郭寿喜见他醒了,便跟着进来道,“和福宫那边守着的人来回话,已经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您可要见见?”
第33章张皇后
和福宫是皇后寝宫,自然也会有上清司之人镇守,只是这个镇守的人,盛庆帝亲自挑选,特意选了个能拿捏其家人的,好让他完全为自己所用。
眼下他来回话,定然是和福宫有动静。
旁边的才人有些吃味,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这都什么时辰了,皇后娘娘总不至于要陛下赶过去,陛下还是就寝吧。”
才人年轻,生得又貌美,自认比皇后那年老色衰之人强上不少,一直不受恩宠,便觉得是皇后刻意打压,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不愿意放过。
然而,方才还十分温和的帝王,当下竟是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一边起身让郭寿喜更衣,一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才人有些莫名,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哪里做错了,便有宫人涌进来,将她的嘴堵上,用被褥裹着抬了出去。
“宣他进来说话。”
“是。”
上清司的暗卫来得无声无息,见盛庆帝屏退了左右,便直言:“皇后娘娘每到深夜都会离开和福宫,或者是前往上阳宫,或者是跟着陛下来其他的宫殿,身法精妙,不为寻常侍卫所察。”
一介女流之辈,竟能躲过宫中禁军的耳目,一直跟着他?
盛庆帝觉得后背发凉,神色也愈加紧张:“她跟着朕做什么?”
暗卫摇头:“到陛下附近便会立下结界,结界之中发生的事,属下并不能知道,但多日以来,娘娘行为诡异,恐有妖邪之嫌。”
盛庆帝是真的很害怕妖邪,那东西夺人性命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他几十年的江山基业,哪里能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可一听这人说皇后是妖邪,他心里又不舒坦,脸绷得十分难看:“没证据之前,此等话莫要再说。”
“是。”暗卫应了,躬身退下。
帝王无心再留宿其他地方,径直带着人回了上阳宫,批阅奏折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