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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在深夜回家,这里所说的深夜,通常指凌晨两点以后,两点之前的夜不够深,?因有三。人少。多数人的作息时间都是日耕夜歇,不同于猫头鹰和蝙蝠,所以深夜回家避开了人多的烦恼。深夜不堵车,这个时候的北京地广人稀,坐在出租车里疾驰在空无一人的长安街上,在白天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只有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才能享受到,但到了夜里,就再平常不过了,一下子觉得自己尊贵起来。深夜也好坐电梯。我家所在的这栋塔楼有二十八层,我住二十七楼。每次下班时间回家,都要在一楼等上一会儿电梯,然后随着堵在门口的人群向里面缓缓移动,如果前面超过了十三个人,那么还要等下一趟。上了电梯,也并不意味着很快就能到家。楼高二十八层就得有二十八的按钮,算上地下两层,再加上开关门键和紧急呼叫按钮,一共三十三个键,分布在不足零点零五平方米的面积上,被男女老少十几只手一通乱按,变成二十来个亮点(每次都有人按错),这些亮点上的数字大多小于二十七(我坐电梯从来没碰上过二十八楼的人)。多少个亮点就是多少次停留,我就要?历多少次超重和失重的体验。我曾?计算过,电梯停下后再启动所需的时间相当于运行七层楼所用的时间,也就是说,我要?历近一百四十层的运行时间,才能到家。所以每次我妈打电话问我到哪了,只有我说下电梯了,她才开始炒菜,否则我在一楼她就开始炒的话,等我进了家门,菜就凉了。考研期间,为了不虚度这段时间,我?常拿着英语书坐电梯,到家之前能做一篇阅读理解。而在深夜,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一个亮点,可以一路狂奔,速度快得耳膜都受不了(气压急速变化所致),跟坐飞机似的。消停。不知道楼上人家铺的是地板还是地砖,不知道楼上的主人在屋里走动的时候穿的是拖鞋还是皮鞋,反正我在楼下能时刻感受到楼上邻居的位置。他(她)不是文艺工作者,每天早睡早起,工作外时间只有十一点后和七点前这段时间是安静的。深夜回去,楼上肯定睡了,我不用听天花板上走来走去的声音,也听不到他(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仰卧起坐弄得客厅的沙发吱吱响了,还知道了她没有起夜和梦游的习惯。睡得香。深夜回家多是在结束聚会后,多有啤酒相伴,多是喝到微醺以上,多是已?困倦,脑袋沉沉的,进了家门倒头便能睡着,省去了思考人生并因为想不明白而痛苦不堪的步骤,一觉天亮。深夜回家好处虽多,问题也随之出现。正因为夜里人少,我便成了少数分子,好几次在疾步行走的途中,被巡夜的民警拦住盘问。身正不怕影歪,我挺胸抬头,临危不惧,要身份证就给他掏,只是他们的突然出现,破坏了我刚刚在深夜里品味到的孤独,或是将一个特别牛逼的写作创意扼杀在萌芽阶段。进了小区,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楼口的保安意味深长的微笑,好像我这么晚回来没干好事儿,对此他心知肚明似的。虽然坐电梯方便,但白天电梯坏了,至少里面十几个人陪着,如果这时候坏,那就惨了。有一次我进了电梯,在里面站了半天,抬头一看指示灯,还在一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这才发现,?来没按要去的楼层。这个时候楼里的住户都该睡了,既然我能听见楼上的动静,那么我的举动也会影响到楼下,所以走路的时候我不能趿?着鞋,脱了鞋不能随手往地上一扔,如果还想打开电脑写点儿东西,写高兴了就别跷着椅子腿晃悠了,因为这个时候夜已?深了,也许楼下的住户已?打起呼噜,流出口水,弄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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