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着,脸上竟然不知觉的发烫了,也许,一个人崇拜自己的偶像,当这个偶像有一日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能和自己这样亲近的时候,他反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心中的想法了。
苻坚忽然转过身来,萱城一时不回神,那慈祥的眉目已抵在了自己笔尖上。
“你。”
“你什么,弟弟,我不是你,是你哥哥。”苻坚说话何时这样轻俏了,“这样叫倒像是小情人之间的称唿了。”
萱城脸顿时憋得通红,你了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长廊上有他宫宫人经过,恭恭敬敬的施礼,“见过陛下,阳平公。”
苻坚笑笑,那些人也就走过了。
苻坚一直笑着,最后萱城是在熬不过他了,只好后退几步,后背抵在那跟高大的柱子上,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想说刚刚我又令你失望了?我没有正面回答荀太后的话,你生气了。”
苻坚说,“你见过这么笑着生气的吗?”
没有,那是当然。
可你始终都在笑,这笑中多少是真心多少是虚伪的。
他一步一步走上来,最后停在了与萱城之后一步一摇的位置,“其实,弟弟你是对的,太后她那些年确实杀了许多功臣。”
萱城惊诧的睨他。
“我只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她想要谁死,谁必须得死,可那些人不一定就是该死的。”
“你和我和阿法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谁能忍心让他死去呢?可他还是死了,这就是人世,谁也主宰不了,也许,上天早就在一开始给每个人都预定好了命运,阿法他是逃不过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太后她如今也独自一人在宫中闷了那么多年,你不来看他,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哪有做儿子的不来看自己的娘呢?,弟弟,你说是不是?”即使说这么煽情动人的话语,苻坚的眉宇之间还是刻着抹不去的笑意。
“可我今天跟你去看了她,不是吗?”
“可你也说了,令我失望了。”
萱城怔住。
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人,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眼里那明亮闪着光芒的东西了,那并不是笑。
自始至终,都不是笑。
他的眉宇之中是那样的伤怀,那么的令人疼惜,他是帝王啊,帝王之苦最能令人怜惜,苻坚是帝王,萱城是普通人,他的心很软,所以当对视上苻坚那眼里的晶莹时,他的心唰的一下就疼了。
他不该这样子的,也许越到后来,他越会控制不住自己。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你怪我了。”
苻坚伸出一只手来,默默的走到他身边,最后又静悄悄的把手放在他肩头,轻轻的抚摸。
萱城有一刻的颤抖,然而终究却抵不对对方那眼里的柔情,“文玉哥哥,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她,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放下的早都放下了。”
其实这话应该苻坚来说,但不知为何,萱城此时就抢先一步说出了这些话,他都觉得酸酸的,涩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主一样难受得紧。
苻坚无声的看了他许久,就在萱城以为他们之间永远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一把把他揽进了怀中,萱城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可还不等他回味这个举动的意义之时,昏昏涨涨的头脑,只听他埋在自己脖颈处,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的心总是这么善良,看不得谁受苦。”
第十九章这个突然的怀抱
闻着他衣袍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有一股沉重的药味,萱城突然眼角一酸,多年都坚强忍耐下来的泪竟然就这么没出息的溢出了。
无声的流淌,他竟然也忘记了怎么推开身上这人,一股暖暖的涓流顿时侵袭全身每一寸血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融化了,他觉得自己此时连站立起来都是困难的,于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下去,手臂也自然的滑了下去,然而,他还是被人稳稳的搀住了。
这个怀抱,好温暖。
这个人,太温情。
于是,他的气息顷刻便传遍他全身上下了,“你见不得他人受苦,阿法死了,你怪母后,可你这样冷漠对母后,却又让她受了苦,弟弟,你不是无情人,我知道,所以你一定会原谅她,此次以后,你便会进宫来看她,就像那些年。”这声音顿了一会儿,“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声音嘎然而至了。
萱城这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抬眼了,只见他直直的望着自己,那双深沉的眼睛里裹着几丝不可捉摸的意味,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萱城的心一下子就震住了。
他缓缓的倾上身子来,萱城听见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突突的唿之欲出。
他要……
萱城屏紧了唿吸,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他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眼睫毛此刻像一把扇贝一样遮了下来。
苻坚忽然说,“算了,你回去吧。”
哈?
萱城突地一下挣开双眼,“你说什么?
苻坚放开他的肩膀,不知何故的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去。
“苻坚。”
那背影怔了一下,然而却没有回头。
萱城却一下子不知道要叫他什么了,这短短的二字他脱口而出了,可下一句到底要说什么,他却顿时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