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马上沉寂。
“哎,萱城。”过了一会儿,萝卜忽然开口了,他斜眼瞅了瞅萱城,“你那个论文选题还没过么?”
他们学校比较迅速,上一学年的时候就已经命学生选好了课题,并备好了导师,当时,萱城选的课题是论古代军事战争中人物的决定性因素,他的导师说不行,他问为什么,导师说,这是一个错误的选题。
他不改,导师便说他,“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学子,应该知道物质决定论吧,为何在这至关重要的毕业设计上就出了错了呢?”
“物质决定论?”萝卜寻思道,“导师可能说你选的那个课题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事物呢。这种硬伤很可能在答辩的一开始就被pass掉。”
猪头点了点头,手腕上缠起那刚刚殒命的柳枝条,“物质决定论,我觉得吧,梁导是说你太自恋,太自以为是,要以物质为前提,不要想入非非。”
萱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这哪里是自以为是,难道你没听过人定胜天么?”
第二章前世不忘
于是,月末到了中期检查的时候,萱城理直气壮的对台上的数位导师滔滔不绝道,“古代战事以君王个人喜好为前提,战乱纷争,民不聊生,有为君主想要统一天下,而有道臣民却想求得安康太平,于是,君主与臣下产生分歧,这个战争一旦胜利确实名扬千古,可一旦失败,却是遗臭万年,这完全凭着个人意志行事的君主体系本身上就是一种人定胜天的表现,再者,古代战事中,英明的决策着胜过千军万马,一人之言往往决定一国战略,一人之力往往扭转战局,昏聩无能的决策者会使百万大军陷入覆没的境地。”宣城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坐着的几位表情严肃的银发人,顿了一下,说,“比如说秦始皇,振臂一挥,六王闭,四海一。张良,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反者,王衍,清谈误国,临阵脱逃,宁平之难,死者数十万。”
他又顿了一下,“再比如说鬼谷派卫庄,领团队个个人才,却从来伤不到敌人分毫。”
“卫庄?”端坐着的猪头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你是秦时明月看多了吧?”
萱城的导师梁仁这时反问道,“萱城啊,你说的鬼谷卫庄是何须人也?”
萱城顿时一僵,才反应过来,“哦,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
宣城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意思很简单,他只要古代史答辩组的老师们通过他的论文选题就可以了,梁导觉得他的论文题目存在错误,给他提出物质决定论,所以他就想要证明一下,这个选题是正确的。
况且,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要有理,只要能辨得过反对者。
半响之后,坐在教师台上最中间的那位穿着有些邋遢的教师发话了,“萱城,你的这个课题,经过我们几位老师的讨论,认定不成立,尽管开题报告已经过去了,但你还是必须重新选题。”
萱城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云那样压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脱口而出,“我就不。”
梁仁当场气晕,室内即刻鸦雀无声。
后来,梁仁找了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萱城,你这个选题本身在历史中就是错误的,物质决定精神,人这个个体是要从属于物质的,从去年的开题报告到现在,我一直跟你讲了,你可以将这个人物的决定性因素换成重要性因素。”
萱城也很郑重,“老师,我不会改的,我有我的观点和初衷,无论怎么样,我始终坚信人定胜天,古代军事战争中,人物是决定性因素。”
争论了半个多小时,梁仁被他弄得哑口无言,到后来也就由着他了。
猪头小黄他们都嘲笑他,与天斗其乐无穷,和老师们斗,其惨无比,萱城鄙视他们,径自的引起一段网络上的流行段子“你只看到我身无半亩,却没看到我心忧天下;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挚爱;你嘲笑我物质一无所有,我可怜你灵魂注定低矮;你可以轻视我的朝经暮史,我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学术注定是孤独的旅行,路上总少不了质疑和嘲笑。但那又怎样?就算青灯黄卷,也要义无反顾!我是历史学人,我为自己代言!”末了,还径自的加了一句,“我是萱城,我为我的论文代言。”
“陈欧体?哈哈哈。”仨人笑的合不拢嘴,“聚美逛多了,怕连人家总裁都想占为老公了吧,萱城是走火入魔了。”
猪头还添油加醋,“怕是跑到人家微博下面去喊老公喊多了吧!”
萱城依旧淡笑,风平云静。
然而,他做梦了。
第三章前世不忘
自从上次和梁仁争论过后,他便开始做梦。
梦中,金戈铁马,号角战鼓,震耳欲溃的厮杀,昏天暗地,无休无止的悲鸣马长啸,却始终有一条长河,一条长的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河,千载空悠悠,无穷亦无尽。
他去过中卫,见过九曲黄河,到过武汉,见过滔滔长江,可始终没见过梦中的河,河的对岸,有一个人影,黑色的袍服,墨色的长发,苍白的脸,瞳孔幽深幽深,他想要看清楚,却任凭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那人的眉眼,耳畔幽幽传来一个声音,恍如那苍白的脸色,“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断壁残垣,夕阳西下,他的身影高大而清晰,“我说过,我在河畔等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