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菩微微蹙眉,开门见山道:“母亲是想问我,是否知晓云世子科场舞弊,被夺去状元之事?”
“哪里是云世子,如今已经是你姐夫了……”江夫人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要不今日还是莫要出门了?”
“母亲,这种品行之人,儿子可不认他是姐夫。”江问菩将自己的手从母亲手中抽出来,面上十分冷漠,道,“儿子这便出门了,母亲早些歇息。”话毕便唤来几个小厮,出了府门纵马离去了。
江夫人懊恼地跺了跺脚,叹息了一声,接着踮起脚往紧闭着大门的正厅里看,想看出些什么来。
而此时正厅里面,正坐着良国公、勇国公殷忠父子与泰兴侯四人。
屋内并无奴婢随侍,泰兴侯虽然坐在上首,但是眼神一直往其余几人身上瞟,看起来有些紧张,良国公正来回踱步,勇国公殷忠气定神闲地用着茶,其子殷尚学则是时刻关注着父亲的脸色。
“云某早就说,这个柯遇留不得,殷兄怎的没寻到他要了他命呢?”
云秉正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万分惋惜的模样,而殷忠捋了捋胡须,登时放下了茶杯,只听茶杯触碰桌面“砰”地一声,又道:“云兄的意思……是在责怪殷某了?”
云秉正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只听得殷忠板着脸又道:“云兄与江兄前来寻我想要让殷某相助,殷某先是将罗讼师引荐给了你们,又听从你们的安排在满城造势抓捕贼盗,在凶案发生之后依照你们给殷某的画像让金吾卫全城搜捕柯遇,殷某自问都做到了,云兄是还有什么不满?”
“是啊云叔,您不知道,为了这事,这几日侄儿都没睡个囫囵觉。”殷尚学在一旁瞧了瞧父亲的眼色,便随声附和道,“可这柯遇狡猾的很,侄儿确实没寻到,这也不能怪侄儿啊……”
云秉正看起来有些气愤,江富兴见状急忙上前扯住云秉正的衣袖,赔笑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呢……江某知晓,殷兄与贤侄定然是尽力了,只是这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之事,出现这样的结局,是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
“殷某不是江侯爷的贤侄,江侯爷莫要唤错了……”殷尚学看起来并不买账,似是很看不起江富兴似的,江富兴登时吃瘪,睁大了双目转而看向殷忠。
而殷忠也并未训斥儿子,道,“江侯爷不必在此做和事佬,听起来云兄就是在埋怨殷某父子二人,云兄若是不想要东窗事发,最好在圣人面前小心着说话……”
殷忠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江富兴,冷笑了一声,道:“别被人带到了沟里……”
江富兴一连被这父子二人无缘无故地内涵了一顿,心里确实不爽,可也只能眼看着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正厅,只在心中案子啐了一句,云秉正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望着二人的背影,在二人消失在门口之后,才闭了闭目,恶狠狠地道:“这两个无赖!”
“亲家公……”江富兴压下心中的不满,思索片刻才上前来,道,“如今还有什么能做的?”
“还能怎么做?圣人已经出面将指使杀人之事掩盖下来了,就这么着了,但是圣人心里也不会对我们全无芥蒂,近日你我仔细着言行便是了。”云秉正看起来呼吸有些困难,道,“那个姓罗的讼师呢?记得好生感谢人家一下。””
“亲家公放心,给了不少呢。“江富兴应道,云秉正看起来才放心了些,叹息了一声,才告辞了。
待江富兴将云秉正送出府门之后,江夫人小心翼翼地上前道:“侯爷,咱们阿蕊不会因此受牵连吧……”
江富兴脸登时冷了下来,望了她一眼,十分不耐烦道:“她如今已经是云家的人了,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是问的什么话……”
江夫人闻言眼眶登时红了,道:”早知道就不让她嫁过去了!如今他们虽然拜了天地,但估计是礼尚未成,不如将阿蕊接回来……“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江富兴火气登时窜起,指着江夫人怒道,“女婿刚出了事,她就急着回来,你这是怕咱们泰兴侯府名声还不够差是吗!非要再落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吗?”
江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江富兴实在烦了,一挥衣袖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等回门的时候再说吧!”
江富兴一挥衣袖离去了,只剩下江夫人仍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
此时已经入夜了,坊门关闭,各坊中都比白日要安静了些,也昏暗了些,各家各户用了晚膳过后,便极少出门了,家门口只燃一两盏灯笼,将巷子照亮,能看得清路即可。
然而只有一坊例外。
那便是平康坊。
平康坊中的三个曲,可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之地,从事风月生意的馆子能一直热闹到天明。
这其中,又属落梅娘子家的生意最为火爆。
落梅娘子家的妓院,有三间铺面那么大,在平康坊这种临近皇城之地,盖了小三层,里面装饰华丽,粉红的彩绸从天花板倾泻而下,飘荡在楼梯中央的大落台之上,而每夜的落台上都有小娘子弹琴唱曲儿,前来买欢的客人由着那些红粉佳人们陪伴着,或围在走廊之中,或藏在包厢之中,听着曲儿,饮着酒儿,左拥右抱着好不快活,有些豪爽的客人一把从荷包之中取出铜钱往楼下唱曲儿娘子台上一撒,铜钱落在华贵的波斯毯上,根本听不见一点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