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看肥橘这般不给江问蕊面子,险些笑出声来,决定过会好好犒劳一下它,而江问蕊面露尴尬之色,回头看着云修竹道:“世子,我与表妹去屋里说几句话了。”
云修竹看向江问蕊时倒是温柔了些,抿唇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临走时还用力地偷偷蹭了蹭自己的鞋底,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曲昭雪冷笑了一声,并不打算让江问蕊进自己房间,便将她引到了正厅,身后还跟着青锁,落英上了一壶茶放在了方桌前,曲昭雪伸手请江问蕊坐在右首的位子,江问蕊欣然落座,却蹙了蹙眉,轻声道:“如今我来你家,你都不请我去你屋子里说说话了吗?”
曲昭雪给她斟茶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她那副似喜似怒的神情,勾了勾唇,便将茶壶重重放下,道:“云世子就在家门口等着,若是我带表姐去后院说话,云世子岂非又要多等许久,我这可是为了表姐与云世子着想,让你们早些相见啊。”
江问蕊闻言脸有些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身子坐直了些,轻轻柔柔地端起茶杯,又用衣袖掩住,用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时却蹙了蹙眉,那茶杯壁留下了一个清浅的唇印,茶水却像是根本没少似的。
曲昭雪实在是有些失去耐心了,便道:“表姐不如有话直说,莫让云世子在外等太久。”
江问蕊用手帕揩了揩唇角,道:“我后日一早要成亲了。”
曲昭雪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倒是毫无波澜,仔细回忆了一下书中的情节,九月十五,好像确实是她二人的大婚之日。
那日十里红妆行过长安城的十二条大街,几乎全城都在期待着这一场盛大的婚事,云修竹在当日对江问蕊的百般体贴,长安城中的女儿家更是传颂着“嫁人当嫁云世子”,被那日的华丽贵气迷了双眼。
而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江问蕊总不可能无聊到来一趟只为了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吧……
江问蕊收起帕子,温柔地笑着,轻轻抚上曲昭雪放在桌上的手,道:“我是想请表妹为我送嫁。”
曲昭雪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记得小说里,给江问蕊送嫁的都是一些与她如今的身份地位相称的勋贵女子,现在就因为她没死成,江问蕊便要找她?
曲昭雪知道,以江问蕊这种性子,绝不可能只找她一人送嫁,必然会再请隆盛侯府、平南侯府的那几个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小姑娘,小姑娘们定会如以前一样对她这副寒酸样子指指点点,然后江问蕊再出现充当好人,说些类似于“表妹家中境况不好,你们莫要这样说她……”之类的话。
而且如今是她刚洗脱杀人冤屈的节骨眼上,只怕依她们那副八卦性子,定没有那么简单……
她虽然不怕她们,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要付出她宝贵的时间,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她本就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她还有焦解元的案子谜团未解,还有家中欠债尚未还清,哪里有时间陪她们玩这些幼稚的宅斗游戏?
曲昭雪抿唇笑了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后日我不得空,今日便送上为表姐准备的新婚贺礼吧,待表姐成亲那日,恕我不能当面致贺了……”说着便唤落英让她将那对翠玉镯拿来。
而江问蕊脸色似是僵了一瞬,又道:“表妹有何要紧之事,竟然能比我的婚事重要吗?”
曲昭雪笑意渐深,眉眼看起来异常地柔和,轻声道:“是呢,实在是对不住表姐了。”
江问蕊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曲昭雪也不打算就这样打住,直接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道:“表姐喜得良缘,我自是祝福的,也请表姐放心,我对云世子没有半点想法,以后为了避嫌,便少登门拜访表姐了,表姐若是再来我家,也实在不必让云世子跟随……”
“阿昭,你误会我了,今日我本是要去大慈恩寺拜佛祈求婚后生活平顺的,顺道来此处,可是云世子他坚持要与我一起,我这才……”
曲昭雪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了,手指摩挲着杯壁,道:“我明白了,只是男女有别,日后还是仔细些好,表姐觉得呢?”
曲昭雪定定地望着她,江问蕊见她既不生气也不嫉妒,也颇觉无趣,待落英将用手帕包裹着的一对玉镯取来,曲昭雪并没有沾手,只道:“请表姐收下吧。”
落英将玉镯递给了青锁,连手帕也送了出去,那青锁就像是手捧着烫手山芋似的不知所措,江问蕊见状便柔柔地起身,瞥了一眼那对白帕上的玉镯,用手帕蹭了蹭眼睛,道:“既然是阿昭的一片心意,那我便收下了,等阿昭嫁人的时候,定给阿昭置办些好的送嫁礼。”
曲昭雪装作没听懂江问蕊的言外之意,抿唇笑笑便起身了,亲自将她主仆二人送到门外,此时云修竹正百无聊赖地立在门口,一见江问蕊出来了,急忙迎了上来,手捧着她的双臂,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尤其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久,发觉江问蕊的眼睛有些发红,便登时对着曲昭雪怒目而视。
曲昭雪压根不愿意理睬这对准夫妻的表演,微微一福说了句“慢走不送”,便与落英退回院子合力把门关上了,二人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待外面的人都离去了,曲昭雪才将落英煮的面送去给焦家娘子一份。
这个时辰曲宜年上值,淮叔去帮焦家娘子跑腿,跟焦桐疏所指导的学生家送信并退束脩,让他们莫要再去家中上课了,曲昭雪将面送到了焦家,却发现焦家娘子正躺在榻上神志不清,脸烧得通红,吓了一跳,急忙先用凉水浸湿了布给她降温,让落英前去请郎中诊病,一来二去再诊治完,已经是黄昏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