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廊屋这厢,众人散去后,柳青萍环顾了一下周遭,见四下无人,用袖头沾了沾脸上的泪水,拿兔儿般红彤彤的眼看着檀奴。似有千般柔情,欲说还休。
檀奴连日见不着柳青萍,本就是想念得紧。如今她遭人泼了脏水,见她这番形容,更是怜爱个不住。奈何此刻青天白日的,又没个由头。他如今已是院中管事,碍于馆中规矩,哪能轻易就钻了柳青萍的屋子。
更何况此刻月公子正与虞二郎在中堂二楼商议事情。这里动静闹得大,说不得此间种种尽收于公子眼中,由不得他不谨慎。若是再惹恼了公子,怕是要连累柳青萍。
眼见佳人泪眼盈盈,他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直觉得那胸口火烧火燎,想把那美娇娘揽在怀中细细地哄才是呢。
柳青萍怎会看不出他眼中情意,往后要在馆中过活,少不得要有点依仗,与檀奴往来虽是冒险,到底是有裨益的。
一时间,两人眉目含情、秋波暗送,绵绵情意流转,脉脉不可说。
“这里临水,风头硬,娘子连日里伺候王姐姐已是辛苦,如今又受了惊吓,须得进屋休息,莫要再哭了,身子要紧。”檀奴心里再是难熬,却是身不由己,只能目送佳人款款离去。
待到进了屋子,柳青萍收了那楚楚可人的神色,兀自走到茶床旁坐下,自斟了一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她拍拍翠娘的手:“方才你倒还激灵,知你这阵子辛苦,这个月月例多与你叁吊钱。”
翠娘素来忠诚,但却是个见钱眼开的,忙千恩万谢的作揖。
柳青萍将她扶起坐定,但思及刚才险境仍心有余悸,更给她提了个醒,万不能仗着重活一世就掉以轻心。
这一世,或因她早知前缘,许多事都已提前或改变。
她思量片刻,如今自己羽翼未丰,该是寻个帮手才是。在心中翻检记忆,思来想去还是有一个人最合适。
柳青萍伸出手,示意翠娘先别忙着欢喜:“我老师的儿子蒲奴,如今是保唐寺巷的游侠头儿,只可惜从前未有过多少交集。我知道你与他颇有交情,如今我有要紧事请他帮忙,劳烦你走一趟了。”
柳青萍口中的老师正是蒲奴的母亲——韶姬,这韶姬是来自大食国的舞姬,原是在酒肆招揽客人的。
柳青萍的母亲柳叁娘落魄以后,时常去平康坊十字街之东这家酒肆买醉,一来二去就相熟起来。
韶姬生的貌美,年轻的时候辗转于西域许多国家,懂得诸国语言。
柳叁娘私心想着,若是以后柳青萍能够认祖归宗,学了这些语言,也好能帮衬她父亲的生意往来,就让柳青萍每日从外教坊下了学,就来酒肆跟着韶姬学习语言。
而蒲奴游荡惯了,坊门不落锁不肯回,两人见面机会本就不多。
谁知韶姬红颜薄命,这一世叁年前一个冬天,竟不知害了什么恶疾撒手去了,这下两人就更没什么瓜葛了。
但据柳青萍所知,韶姬是被一伙胡人杀了,而蒲奴身世成谜,前世动乱前他消失不见,后来听闻有人在西域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