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淡淡道:“她肚子疼,不找大夫,找我?我难道会看病不成?”
小婢女别他驳地连连打磕,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我姨娘请大夫。”
“快去。”李棣道。
恰好这会儿功夫,给了沈姌喘息的机会。
同李棣这样的人说话,真假参半,才是最好的。
沈姌抬手拢住了耳旁的碎发,缓缓道:“我知道你为何突然想要孩子。四年你都不急,急在这一时,无非是因为长平侯回来了,你怕太子势大。”
李棣一笑,“继续。”
“在你眼里,只要我不同你和离,太子就不会动李家,你不过,还是想利用我罢了……”说完这句话,沈姌再次红了眼眶,这样的目光,便是李棣自己,都不会相信,沈姌对他毫无感情。
可美人的眼泪,到底是具有欺骗性的。
尤其像沈姌这种,心如死灰的美人。
李棣看着沈姌,心一揪,“姌姌,你别这么想我。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四年恩爱,不全是假的。”
沈姌将头上的珠钗摘下,乌黑的青丝散落,“别逼我了,我不是你,没有心,李棣,你给我点时间吧。”
李棣点了点头,“你说,多久?”
沈姌捏了捏手上的珠子,淡淡道:“等何婉如把孩子生下来吧……”
——
沈姌给李棣哄走了之后,她坐在榻上,看着自己的淤青的手腕,想了许久。
她虽然断了与李家同归于尽的心思,却不代表,她还能同李棣做夫妻。
让她给他生孩子,这绝无可能。
沈姌径直走到桌案旁,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旋即,对清丽道:“明天,我们再去一趟东市的药肆。”
清丽迟疑道:“姑娘难道还是想……?”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高舂始起,沈姌坐上马车,来到了东市。
药肆的大夫认识她,一见她来,忙客气道:“夫人来了?不知夫人那药集编撰好了吗?”
沈姌笑道:“还差几味药。”
“还差哪些?”大夫道。
沈姌笑着拿出了一张单子,照着念了几味,“就这些。”
大夫称重,收钱,包好,交给了沈姌,“那药集若是编撰好了,还请夫人记得拿给老夫瞧上一眼。”
“一定。”
沈姌转身出去,同上次那般,分别去了三家药肆才将需要的药方配齐。
然而她还从未最后一家药肆出来,就听开外雷声响起,轰隆一声,暴雨如注,砸在地上,氤氲出一片雾气。
“咱们出门的时候还晴着,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下起雨来了?”清丽叹了口气,“姑娘,咱们没有伞。”
“这样大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咱们等等再出去,无妨的。”沈姌将怀中的药材紧了紧。
沈姌瞧着外面密布的乌云,也不知怎的,她就是莫名地不安,心跳加速。
就像是要迎来什么怀消息一般。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下次出门,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
话音甫落,刚好有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下,有个男人手执一把油伞,缓缓走过来。
沈姌的瞳孔一缩。
手上的药材“哗啦”一声,尽数掉在了地上。
周述安,怎么又是他?
到底是长安城太小,还是她太倒霉?
她只来过药肆两次,便遇上他两次……简直是邪了门。
沈姌不禁腹诽:怎么每当轮到她打李棣的主意,他都一定会出现!他周述安难道是李棣的保命符不成?
沈姌忙弯腰去捡,巴不得,这人赶紧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哪知周述安面无表情的蹲下,一把抢过了沈姌手中的药材,随后站起了身子。
“周大人!”沈姌美眸瞪圆。
而周述安就跟没听到一般,一一查看,数完,眉梢微微提了一下。
还行,她还是有进步。
毒药,迷魂药,绝子药,李棣的下半辈子,算是有保障了。
周述安对她四目相视。
他的眼窝深邃,骨相生的凌厉又清隽,素白的肤色,高凸的喉结,显得他格外深沉。
沈姌的心惴惴不安,生怕他一个不痛快,就又给自己送京兆府去。